子然拿出日记本,皮导演一见高兴坏了:“呦,还真是!这个本子那天我记得放书桌上,靠窗放着,后来一找竟没了,还以为谁给偷走了。真是太感谢几位了,真的,太感谢几位了。”
高片芸插道:“但我们不明白一件事,俞夏的日记怎么会再导演这里?”
皮导演一笑:“他有好几本日记都在我这里。这话说来可就长——大约半年前吧,我有一次电视访谈里头提到需要真实素材才能拍出好片子,最好是一些反映思想之类,或人物个性鲜明的好的素材,并还表示可以购买版权。我只是没想到,不久他便找到了我,表示出售日记,我翻了翻故事和感想,觉得有些还不错,于是一次性给付一万元——就是这些日记。”
——俞夏竟然会卖掉自己的日记?!
皮导演还在说:“最近我还真想拍部片子,那晚来了灵感,看过这一本日记后没有收起来,可能窃贼从窗而入,将它碰掉到了楼下,多亏你们拾到送来……”
阿先偷偷瞅两位老人正和皮导演闲谈,便和片芸耳语:“我想起来一件事儿,提出来你可别怪我?”
“什么事?”
“你买房时,不是差五万么?我去找朋友借钱,东拼西凑还有一万多没着落,最后是小蔓送了钱来凑够的,一出手就是一万多!这事,绝对没出半年吧?难道……”
高片芸一惊:“真是他?你得好好问问。”
这边,皮导演还在和两位老人侃侃而谈:“……就拿这段话来说吧,您看:
‘……那并不真实。鬼,其实也是不真实的东西。没有永恒,也没有绝对的真实,没有人/鬼可以证明几千几万年前一样东西是否真实具体的存在,我们只有假设与推测。几千几万年后我们可以证明我的存在么?恐怕也没有谁去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罢……’
‘然而目下眼前的事又是千真万确的。从另一角度来说,虚的抽象的东西却真实存在着,譬如情感,没人看见情感的真正面目,我们所见的不过是这个概念的表现形式,但你能说情感是一种虚幻么?’
‘真是“此情虽可成追忆,却笑当时竟惘然”……究竟能不能两全其美,其实也在于解释。如果夺去生命是不好的行为,那么说这是为转世后的一劫呢?人若长生不老,那样阳间会多么僵化。如果延长生命是乐事,那么让饱受病痛折磨的人的生命延长就一定必要么?……我想得实在简单,其实很多道理都是简单中有复杂,复杂后得出简单。……’
‘只要大家好好过自己的一生,才会死时少一些遗憾……’
还有很多,就不一一列举了。”皮导演合上本子,“这些东西有些书卷气,好像有些幼稚,但阳间就需要这种幼稚,没有矛盾就没有发展嘛,哈哈……”
一个月后。
傍晚。
子然和孝厘,在公园长椅上,闲谈着什么。
“爸爸!”高片芸竟兴奋奔来,“我和阿先给您二位带了一个朋友回来,您们见一见?”
她说着,用手一指身后。
阿先身边果然还有个鬼,比阿先矮点、瘦点,正在微笑。
二老看清了他的相貌,不禁相视一笑。
他也自自然然一笑,声音清爽而真诚:
“我姓俞,名夏,字蔓莳,向两位伯父问好!”
〈本故事完〉
6、前两章
第一章一念之仁
(—)自杀的被追捕者
传统意义上的吸血鬼,害怕大蒜、圣水、十字架、太阳,和——水,大量的水。
可是他顾不得了。准确地说,他不要命,不要永久的生命,宁愿在这里把一切变成劫灰,也不要被抓住!
他跳下了湖。
湖水冰冷,在他身上却起了太阳一样的作用:
灼烧。
最先接触到水的手和脸立刻惊人地疼痛,泛出柠檬黄的水疱。
刚张一张嘴,水涌进来,强酸一般灼着喉咙。
——就这样,彻头彻尾地死掉。
他竭尽全力不发出凄厉号叫,但这由不得他了。
惨呼的声音兀然响起,惊得静夜里的星星们猛地一震,马上就要坠下来。
水泡在湖面快速破裂,湖畔十余米远处,一具裹在黑色长斗篷里的身躯,闪烁猩红目光,直待水面重新平静,再无气泡时,方转身,几个起落便不见。
——既然被追捕者已经选择了死亡,那么就死亡好了。
(二)中西双方的相遇
——为什么,自己还活着?!
头上明明是水,四周也是水,看上一眼就让他胆战心惊的水,可是——他确确实实活着!
站起来,奇怪,自己不就是在水里么?
正犹疑间,忽听一声“你好!”前面一个影子动了动,黑暗中异于常人的目光也只能让他看清影子的轮廓,瘦瘦高高,仿佛有些飘忽。
那影子是对他说话,他逃到中国月余,这句问候还听得懂。正要开口,忽然对方又加上了一句:“呃……Hello,boy!”身影渐渐清晰,是一个穿着很长的怪衣服,头发乱蓬蓬的人,脸上看来有些浮肿,正冲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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