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沈诗声音已经到了惶恐惊惧的顶点,“坚强点,我不想死——”
她的手腕被捉住,我显了形,伏在白小四旁边。
“别怕,不会有事。”我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安慰她,“小姐,这种游戏……太危险了,以后请别这么玩好不好……行啦,怎么阳?有没有受伤?你先歇一下,我们还得把这位小姐送到医院。”
——反正白小四也应因受伤进医院。
我气喘吁吁地说完这番话时,沈诗正揉着我抓过的手腕,泪水不由自主淌下,却用奇怪的眼神望向我。
我只好笑一笑。笑容无害,而且应该是最好的沟通方式。
“我从没见过你,你好像……很特别?”她突然问,代替了说“谢谢”。
暗暗一惊,我知道女人的感觉向来比男人敏锐,但仍然忍不住吃惊。
“你不是这里人,我从未见过你。”
我点头:“我在很远的地方住,但喜欢在陌生的楼顶上散心。”希望她别把我当成梁上君子——不过也无所谓,我的任务完成了,简单得很。“小姐,您愿意继续盘问我,还是送您的朋友去医院?”
沈诗喘息已定,很快恢复常态的样子:“两个都——救人就到底,你帮我把她背到屋里去好不好?我打电话。”
她这么主动,我苦笑着遵命。
“救护车五分钟之后才会到。”沈诗坐在我对面。我们都在白小四的房间。
“小姐,还有事么?”我笑问。
“当然,我得和小四一起谢你的救命之恩。”沈诗笑了笑,很疲倦的笑容:“我叫沈诗,她是白小四。”
“我姓俞,俞夏,字蔓莳。”虽然现在已无人取“字”,我还是固执地坚持自己的习惯。
“暖和一下,提提神。”她递过一支HILITE,“你的手可真够冷的,脸色也不好看,像个死人。”
——一语中的!幸好外面极冷,她没有起疑心。
“不,我不吸烟,谢谢。”我望着她,奇怪,她眉心死气竟未散去,难道还会有意外?“你俩怎么想不开,要做傻事?——谢谢。”又说一次谢谢是因为她起身冲了杯咖啡递过来。
沈诗重新坐定:“你难道刚才没听到我俩的争执?”
“我刚刚上来。”
“好,反正你救过我们俩,告诉你也没什么。”沈诗咂燃一根香烟,“但我还是想先知道俞先生大半夜到楼顶究竟想干什么,应该没有‘散心‘这么简单?”
——行,将错就错也罢,我笑着反问:“你猜呢?”
“有三种可能。一、真的是散心;二、梁上君子;三、你本来也想做和小四一样想做的事。”
“我无恶意,请相信我。”
我确实喜欢散心。
站在楼顶,让身体慢慢凝固成形,感觉到风的冲击,居高临下,远眺夜景。
我常常站在高处,好安静而自由自在地思考一些事情,欣赏城市全景,也是美的享受。
沈诗却否定地给了答案:“不,都不是。”
接下来,她的话让我啼笑皆非:
“你要追小四,对不对?”
——这、这怎么可能!!!
沈诗道:“自从进了屋,你就魂不守舍,在楼顶上几次三番想着救小四去医院——别装了,半夜三更到这儿来,想见她又不好意思开口——怎么样,还有什么可说?”她嘲笑似的咧了咧嘴,吐出一个烟圈,直盯我双眼。
还好我的脸不会红,她盯着我看了一阵,忽然说了两个字:
“去追。”
我坦然迎向她大胆的目光,十分诚恳地说:“救护车来了。”
医院,新旧鬼魂来来往往,嘹亮儿啼与悲恸低泣只隔着天花板的距离。
有死亡,有新生,才叫轮回。
有些鬼魂向我点头致意,我甚至还碰上了一名同事。
彼此眨眨眼,擦肩而过。工作中,不是聊天时候。
白小四身上有几处擦伤,并不严重,安眠药并未达致死剂量,洗胃后应无危险。
“他妈的……”沈诗好像忍了半天,终于还是挂出口头禅,抓着我的袖子冲进病房,115床前。
白小四未醒,脸色比我还苍白,苍白得近于透明。
“走运……”沈诗喃喃地道,“这样,你坐在她床边,拉着她的手,一直到她醒来,告诉她发生了什么,然后怎么做就随便你了。”
“沈小姐,你……”
“我他妈的睡会儿觉行不?”她走到旁边空的117床,躺了下来,没两分钟已酣然入梦。
我坐了下来,拉着白小四的手,让她体内药物副作用尽量不发生,以冰冷缓解她的苦楚——这样小小的帮忙算不上违反冥府规定。
回头观望沈诗,她眉心死气仍浓,心里不好的预感又加重几分,莫非……
“俞夏,小蔓!”
——有人这么叫我?除了鬼,我不记得谁喊我作“小蔓”的,抬头看,“汤肖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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