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的任务是叫住医生,纠正医生的错误,让111床接受注射;汤肖远的任务是保证111床注射了过期药品。
但是现在,得改!
针头在沈诗臂上刺了进去,一针管药液缓缓推进,涓滴不剩。
医生离开了,护士也离去,嘴里聊着:“这病房怎么这么冷,暖气不是坏了吧……”
汤肖远喃喃地道:“你真……行。”
我们都是鬼,我隐形时干了什么,他看得一清二楚。
——没错,医生注射的是沈诗那只胳膊,但药液全流进我的手臂。
人间药品对鬼没什么作用,我张开手掌,掌心一汪水。
“小蔓……太棒了!这个意外实在……”
“棒什么,你可要快点写申请。”我淡淡笑道。
回过头看沈诗,眉心死气已散。
“我的任务结束了,先走一步,不打扰你们喽,再会!”
(——以上内容记于腊月廿七晚,像个故事。)
4、四、继续到结束
日记本在子然处保管了,因为又过一天,仍未见俞夏踪迹,子然实在是好奇,极想知道以后的事,于是又翻着挑着,看下去。
庚辰·十二·廿八雪
昨天记下沈诗、白小四和汤肖远还有那个“她”之后,发现我似乎有点写作“天才”,哈,日记上的东西,随心所欲,信笔挥就,似乎比人工雕琢的好看些。从阳间回来,早上发现案头又有任务,于是又去阳间……廿七那日平平常常,过去了。
但今晚还是忍不住不想当时发生的事。因为汤肖远已写好了申请,我给他作了份保证书。现在,我不明白一件事:如果按照正常程序来说,我不救沈诗,医生注视错误,“她”可以不死,也就是——以沈诗的生命换她的生命?
……
庚辰·十二·廿九雪·雪未停
这雪断断续续,下了好久了。
感觉雪花儿若有若无的重量,放眼望玉雕冰砌的世界。
今天是除夕,今年农历没有三十儿,一般来说,此时暴死的人相对少些。
申请批准了。汤肖远先高兴了一阵,后来又过来找我:“小蔓,我实在不忍心让她……”
“找个平静的方法。”我提示。
我不知道,缩短人的寿命也是一种救人的方法,但我宁愿看他们活着走完一生。
或许我是目光短浅,太自私了。但我愿活着的人们都快乐,即使转世会更好,眼前的眷恋也是真实可信的,不该随随便便放弃。
我不知道这样帮汤肖远是否正确。算了,如果能倒回来重演一次,我也会这么做。
脑中思绪纷乱时,我习惯让它一片空白,看看时间,该和朋友们一起聚聚了。
……
辛巳·一·一晴
我不知道该怎么写了,现在已经深夜,我刚从阳间返回。
不是工作的问题,而是——
我遇上沈诗了。
凌晨时分,我进入一家酒吧,当然,没有隐身。
门口贴着“春节连市”的招贴,但里面人并不多——毕竟是除夕,毕竟这个地段不太热闹。
坐在吧台边上,随便要了杯啤酒,我开始四下打量周围的人:老板、两个招待、三位客人,算我在内。目光逡巡一番后,落在靠窗第二桌那三旬上下的人身上。
——他眉心有死气。
我向一位招待低声问:“他喝得是不是很多?看他这样子好像很能喝。”
招待乐得与客人聊天:“三个钟头了,他喝掉三瓶烈酒,你说他能不能喝?”
“我倒是想和他比比酒量。”
“你?”招待很认真地看我一眼,“开玩笑,大范至少还得要一瓶酒才肯走,我从来没见过像他这么能喝的人。”
我微微一笑:“或许,你一会儿就见到了。请把第四瓶酒给我,算我请他——以前有人和他拼过没有?”
招待想了想:“一个多月了,他天天在这儿喝,有人挑战,没人赢过,你——量力而行啊。”
“谢谢。”我接了酒瓶,向他——大范走去。
“……酒……”我将酒瓶在他面前一晃,他伸手欲抓时我往后一缩:“除夕夜,一个人喝似乎不大好吧。”
他胡子拉碴的面容冷漠又固执,眼神有些恍惚,声音里带着醉意的强作清醒:“我没有心情……开玩笑……快,酒给我……”
他面容青黄,双颊却呈病态嫣红,瞳孔涣散——
我拔开瓶盖,将满满一瓶酒全倒了出来,——倒在他面前。
“你——”他有了怒气,一下子站了起来,酒劲上漾,他嘴唇在抖,抖得厉害,手高高扬起,向我打来。
谁知在半空之时,身体一阵颤抖,他抽搐了一下,踉跄中隔着茶几绊倒,直压在我身上,一张嘴,胃里的东西直往外流/喷/涌/溅。
——行了,只要他在喝第四瓶酒之前吐出来就没事了。今天看来他是发着高烧还要逞强……吁,任务完成,只是……只是他实在是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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