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快要从胸膛挣出,头痛如沸,忍了!
“少侠,我先问你……沈宾呢……”
“你放心,他已经死了——你们是沈宾和结客刀那些人害的?”徐伯人答话,也问。
“不错……”就见水仙眼角泪光中,有了笑意。
那晚楚妃妃与俩人诀别,二人猜想不妙,起出刁庆骨殖,水仙便命小红焚化另藏于别处。故意遣走小红后,水仙便想到沈宾处打探,好见机行事。不料沈宾怀抱楚妃妃尸体,带结客刀许多人来,下重手擒住了她,又将她带走囚禁。
“……小红这痴丫头,不远走高飞,翻回头救我来了……今日刚盗得马车便被发现,一路奔逃,幸好……遇上了你……方才逃到这里,支持不住摔下马,被莽夫看见,威逼我和丫头交出值钱物什,不然就杀……差一点我便死不瞑目……如今,有一事相托,请将夫人与刁大侠埋骨一处!”水仙勉强说完,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徐伯人不住点头。
“夫人应该在结客刀里停灵……刁大侠骨殖问小红便知……还有……我的汗巾……烦你葬在夫人身侧……救救小红……”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浑浊,余下的话语淹没在轻微而急促的喘息中。
水仙渐渐止了呼吸。
徐伯人头痛轻了些,但并不好过。
宁可自己头疼得炸开,也不要忍受水仙在自己面前的死亡。
徐伯人突然觉得自己分成两个人:一个受剑刀所致,在气血交攻中不住煎熬挣扎,另一个眼前一片空空如也。前者痛苦如烈火焚心,后者悲凉似凉水浇头,两种感觉交织,脸上反而平静下来。
没时间想那么多。
徐伯人翻出水仙淡青色汗巾收入怀中,复又来到小红身边。小红仍然未醒,血倒是止住了。
依然有头晕气促的感觉,现在这灵敏感觉实在让他放心——小红,还活着。
虽然心系师父埋骨之处,自不忍心唤醒她。徐伯人捡回情急时劈手掷出、打飞利斧的剑刀,又想撕块较为洁净的衣摆给她包扎好一点。
只是衣上无一处无血痕。
徐伯人又想洗一洗小红创口。
只是,刚刚直起身,脑中忽然一轻。
忙弯腰,心里却是一紧——小红,你……
21、第二章 护娇娘中途风波起;遇马车少年忙救人(2)
迟了,一切都迟了。
徐伯人捺住颤抖的手,去碰小红颈项上的脉管。
果然。
一刹那,蓝天白云和风旭日下面,只剩孤零零凄冷冷茫然凋敝一个人。
徐伯人在小红身前跪下来,攥紧双拳,悔恨。
——悔恨又有何用?不过徒劳。一旦错过了,就是永诀。
当日那个古灵精怪花样百出说得他还不了口的少女就这么去了。当日那位雍容慵懒又忠心耿耿的女子也去了。还有师父的知己、痴情的佳人,一样。
师父,师父呵,这就是你说的,“近不得色”么?
眼前模糊一片。
将两名女子温热的身体搬上骏马,牵了,慢慢走。
体力和精神激烈消耗之后,是双重疲劳,而且双重都是极度疲劳。
一时间,竟莫知何去何从。
信步,倏地心里一抽,难受感觉稍有恢复!
——前面定有人,还是女人。
徐伯人顾不上自己这样子会吓坏多少人,失魂落魄地往前走,果见农舍,路上农人见他怪样,纷纷战兢兢绕开。
抬头,突然发现适才逃走的莽夫,正畏畏缩缩躲在一间屋后,探头看过来,想是要去作工,手里还有把铁锹。
——就是你了。
“过来。”声音不大,但双眼罩定对方,莽夫就吓一哆嗦。
“请、你、过、来。”徐伯人沉住气,缓缓而又有力地再说一遍。
“大、大侠,什、什么事?”莽夫吃过徐伯人苦头在先,没奈何,硬着头皮走近。
“劳驾你,把她们埋了。”徐伯人道。
“可是……”莽夫就是一愕。
“我不想再杀人,”徐伯人声音低沉,“所以,还得劳驾你。”这样的话前言不搭后语,但足以吓得莽夫乖乖听命。
哪个村外都有坟茔,一边是有儿孙祭奠之家的坟,一边就是乱葬的坟地。
莽夫拣了处空地开始挖坑,徐伯人在旁,等一个大坑刨好后,自己小心搬下女子轻飘飘的尸体,血腥中,似乎还嗅到一丝丝香气。
他始终面无表情,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动作迟钝,目光僵直。
累得很,心乱得很。
干脆就一片空白,走一步,算一步。
泥土遮掩了血痕和玉颜。
两名义气女子,长眠于斯。
“大侠,我能走了吧?”莽夫担心地问。
——走?是了,是该走了。
“嗯。”徐伯人自己走到马前,翻身上马,径自去了。
莽夫立刻撒腿飞奔,一连做了七天恶梦。
马背上,仍心神恍惚:自己还是会失控,而且,杀人!可是即使杀人,也没法救别人醒转!为什么会杀人啊?人为什么这么轻易就会死掉?一死,就是永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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