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人愕然而又不可置信的模样,紫色衣袍的青年眉间微敛,似有些不虞。
枫叶红,晚风醉,樱花瓣飞舞流离,纷纷洒洒,惊扰得平静的湖面涟漪顿起,层层叠叠,褶皱了倒映在其中的人儿。
时钟倒了杯热茶,推至叶晓啸面前,启唇轻问道:“表弟,你怎么到了这里来了?”
叶晓啸却抬手拂去时钟肩头的落樱,心头思绪万千,似陷入到自己的情绪中。
“表哥,我那时梦见你穿着一身白袍蹒跚在街头,睁开眼却看见滂沱大雨,电闪雷鸣。去阳台收拾衣巾,不成想就被一雷劈到这个怪异的世界来了。等再有知觉的时候,已是一个女人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婴儿了。表哥,我那时满心里……”想得都是你。
后面的话自觉就消了音,似乎是不知该如何出口,便转而问道,“表哥你怎么也到了这个世界?”
时钟弯弯嘴角,做出一个笑的样子,半晌才开口说道:“我也是一顿梦的功夫来到这里,之后又发生了许多事情,再然后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这回答不可谓不简略,然而叶晓啸神经再大条,上辈子作为一个天生的弯男,让他早就模糊察觉到了表哥和这“奈落”之间不一般的氛围。
那种亲密和洽的氛围,让他心头微堵的同时又模糊松了口气。
撇开初见时的惊异,话语熟络后两人就谈起身边的一些趣,似乎唯有这样,才能冲淡秋末的肃凉。
相距此处不远,紫色衣袍的青年屈起一条腿倚在枝杈间,缓缓出声道:“没想到竟然能在这样偏僻的地方遇见尊贵的杀生丸大人,更没想到的是大人你就这样放任他和别人这么亲近啊,鄙人可真是涨了见识。”
咔嚓,奈落颊边的一片枫叶等齐断裂。
奈落敛了敛眉,反而讽笑道,“怎么,生气了?要杀了我?以你刚刚恢复知觉的身体?那副孱弱不行的模样?”
杀生丸冷“哼”一声,沉声淡淡道:“奈落,明明是你自己嫉妒得要死,却反过来激我,果然你和另外世界那个自己一样愚蠢。”
话题到这便打住了,两人各自从鼻中冷哼一声,相看两生厌,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
是夜,冷月如钩,挂在深邃的空中。
杀生丸垂眸凝睇着因白日话多而沉沉睡去的叶晓啸,心里面思潮翻涌。
这个世界有问题。
从醒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不对劲,自己的两只手无法正常的合拢,走起路来脚踝上却像缠着石块,仿佛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将他压制着,让他心头时时竖着警界线。
好在这种被束缚的感觉随着时日的推移在慢慢减轻。大概再过几天自己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腰侧,那里原本该是有一把佩刀的。那夜他为了拉住即将被卷入冥道的叶晓啸,情急之下天生牙被顺手掷在一侧。
心内有个声音告诉他,得尽快离开这个世界。
可是,该怎么离开呢……
杀生丸古井无波的脸上,缠上了一丝名为忧虑的东西。
三天后,清晨,一层薄薄的白霜挂在落尽叶片枝杈间,覆在路边的哀哀的衰草上。
凛冬的脚步已然到来。
叶晓啸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带上勉强的意味,他小心搀扶着曾经心念牵动的表哥,垂眸看着这人额间一缕俏皮的银发,听着他浅声吩咐:“表弟,这种怪异的事情表哥我也无能为力。我当初过来时倒是和靠近武藏国枫之村附近的一条湖泊有点牵联,你或许可以从那里找找方法。再不行的话可以试试那口食骨之井,只是在戈薇回来后那井似乎就没了灵异的力量。”
“嗯,表哥。”叶晓啸抬手捏捏鼻子,压下那股子酸意。离别总是令人伤感的,何况这场离别之后多半就是永别了。
“杀生丸——”时钟看向等候在旁的青年,声音愈发轻渺,“我的表弟就交给你照顾了。”
被点名的杀生丸看着这个羸弱的青年,他一眼就看出这人是个半妖,卑贱而且弱小,弱小到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可是他对叶晓啸是真心关照的,同样叶对他也是敬爱中夹杂着濡慕,凭着这点就足够向来冷淡的杀生丸点头应允。
“恩。”
得到想要的答案,时钟苍白的脸上绽出一抹笑意,而与此同时,他身侧的奈落便凑上来,不动声色的将他从叶的手中接过,主动权又回到这紫色衣衫的男人身上。
“再见,表哥。”叶晓啸冲时钟摆摆手,回身和已经出外等候的杀生丸一同离开。
再见了,表哥。
再见了,那段夹杂在暗处只能独自舔舐的爱恋。
再见了,时钟。
等到一身鲜衣的两人隐没在无边的衰木中时,时钟也终于支撑不住依在奈落的胸间。
“小可怜,我困了。”
“嗯,我知道。”奈落抬手抚起他的银色丝发,像是生怕惊扰到对方似的,轻声言道,“困了就去睡吧。”
“嗯。”时钟应声着,轻轻阖上双目,与此同时无边的白色的絮状物攀附在他身周,叫他的身形面容渐渐朦胧起来。
“等到明年的早春,我们再一起赏樱。”奈落将唇轻触在时钟的发鬓,缓缓摩挲,爱之若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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