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里面还有那件之前送给他的隔离服。出于某些考虑,在他读过那封神秘信件之后,他就花了半天时间,用水坝厂里的白窗帘将它改造了一下。将它制成了宽大的魔术斗篷,用布料在内外都做了保护层,这样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这件衣服还在他的身边了。
他扣上手提皮箱的搭扣,一抬头,站监察岗的哨兵正在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看,跟他撞了个对眼。
“您还觉得这是好事吧?”
这位留着长发的哨兵弯着眼睛,很不客气地向他索要身份证明。理由是在他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在原地停留五分钟之久:“任何在广场卫兵面眼前停驻的人都有犯罪嫌疑,”冈察洛夫像看黏在地上的口香糖一样瞧着果戈理,“把证件给我看一眼。”
“没空跟您废话。”果戈理笑着回他一句,他得意地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方向撩眼,“我有没有身份证件,难道他还不知道吗?要问您就问他嘛。小冈,在这里风吹日晒的,心情特别不好吧?”
“不关您的事。”冈察洛夫说。
“怎么,头受伤了?”
他瞧见对方头上缠着的绷带,不禁多问了一句。
对方再次白他一眼。
“不关您的事。”
伊万·冈察洛夫向往为高级向导办事人尽皆知。因为制度原因,没有一位哨兵有机会连续保护陀思妥耶夫斯基超过一周,果戈理自己还不太清楚自己的工作,不过显然,从他出现在塔的门口之后,他就从部分哨兵的敌视里猜到了端倪。如果陀思妥耶夫斯基待会儿邀请他做个人保镖,他一百个乐意。他现在只有一点不太清楚,要他做个保镖为什么如此神神秘秘。
陀思妥耶夫斯基就在他们前面不远的地方,确实,如冈察洛夫预料到的那样,他暂时还没有把证件给果戈理,所以这人才等在大门外面,没有直接过岗迈进门去。果戈理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让冈察洛夫看着极不顺眼,果戈理也很看不惯对方这种一心利机会上爬的哨兵。
陀思妥耶夫斯基和那位外国熟人聊着什么,估摸那边应该听不清楚,果戈理低声回敬冈察洛夫,得意之情无以言表。
“小冈,直说吧,您是不是嫉妒我了。”
冈察洛夫立即冷冷地说道:“友谊喜欢平等,您俩恰好一点也不平等。我嫉妒您干嘛呢,我还不如嫉妒一棵草。”
“哟!谁说我们不平等啦。”
“那您知道您的新岗位是什么?”
果戈理被反噎一句。
“反正不是放空了脑子站您这里守门。”果戈理回敬他,“我果戈理就从来不守门。没准今后还有机会射门!我跟您讲——”
伊万正想骂人,陀思妥耶夫斯基和那位外国人交谈着走近他俩。
他们噤了声,陌生的男人似乎准备出塔。
陀思妥耶夫斯基微微一笑:“射什么门?”
-
“没有没有没有……”
果戈理望向陀思妥耶夫斯基身边的陌生人。“这位是?”
显然,冈察洛夫知道这人是谁。他对果戈理的无知感到震惊。被询问的陌生人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看来,在刚才的谈话里,陀思妥耶夫斯基已经向此人介绍过果戈理了。果戈理新职位地位可能很高。这位灰发的亚洲人不苟言笑,双手抱在胸前,插进宽大的和服袖兜里面。他略作打量,他对果戈理点了点头。
“失敬。这么说,就连欧洲的‘魔人’也有所谓的归宿了,历史实难预测。”
“嗯?”果戈理听不太懂日语,不过陀思妥耶夫斯基似乎提前帮他做好了翻译工作,他听见脑子里传来几乎是同声翻译的声音。茫然和对方握了握手,果戈理大咧咧的,“是啊……什么归宿?”
不知道为什么,站在他身边的高级向导踩了他一脚。他改口。
“我是说,我也觉得很难预测!之前我还不知道会被突然升——”
他刚想说“会升职”,白袍底下又挨了他一脚。陌生人眼底下瞧着。
“二位有时间的话,不妨到横滨欣赏花景去吧,和莫斯科的凛冬不同,我们的冬天更适合放松的心境。”
“那么,心境放松的时候我们自然会去的,福泽先生。送您去渡船口吧?”
“不必了。有人过来接我。”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一辆黑车停在不远的车位,牌上是大使馆的专用标识。
果戈理不太清楚这两人之间具体的交情,不过,他对自己冒充副手的水准逐渐自信起来。脚趾也在隐隐发痛,反正还是沉默就对了。车在他们眼前停下,果戈理乖乖站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身边。就在他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准备离开的时候,福泽又叫住了他俩。
“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
“呃?”果戈理指了指自己,“是我。”
“这名字我似乎听到过。”
“是吗?”
果戈理有点惊讶,他这种无名小卒居然被外国人听说过。长者锐利地扫视了陀思妥耶夫斯基一眼,后者不为所动,只是略微一笑。
“既然是我的搭档,总要有点知名度了,这也是不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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