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酒的面子也不给,估计是费奥多尔故意让你这么做的吧。”
“……”
果戈理只好憋屈地等着酒上桌。
不舒服的感觉,在他尝到平时喝不着的、不知何名的高级法国葡萄酒之后一扫而光。香气让他不敢多喝,怕惯坏自己的舌头,他听涩泽说了一遍这酒的名字,没听懂,装模作样学对方品酒的姿态啜着又喝了几口,慨叹起来有酒就是消愁。
资本主义有钱人的生活啊……
“说起来,您有什么事还是直接找高级向导本人谈嘛,”他尽量放慢速度,结果还是几口将酒喝得差不多了,他瞅瞅对方,“我和他其实也有七年没见面了。”
“嗳,我也想,他现在可没空接待我。”涩泽轻晃着葡萄酒的液面,“前不久他惹的麻烦,应该也快显出来了。”
隔着宝石一般的酒液,涩泽凝视自己的手掌。白皙的指肚被黑套指袖衬得倒是精致,但上面古怪的触感还没完全消失。果戈理身上那件衣服,如果没猜错的话,是独属于英国“钟塔侍从”的内部用品。那东西他只是听说过,刚才遮断了他的大部分感知。
“我在一层就看到你们。看样子,阁下并不知道福泽谕吉是做什么来的吧?我原本还以为他会想办法借用你的能力躲过一劫呢,说实话,我挺意外。”
果戈理呛了一口酒,“躲一劫?”
涩泽的余光扫回来,“他没和你讲?”他扬了扬眉毛。
“福泽谕吉是日本方面派过来的代表,名义上是代表。其实所属一个新生的特别行动小组。你明白吗。福泽的小组是因为专门某个案子才建立的,虽说也管一些别的事,介乎政府和黑手党之间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实际上,光看成立的时间就一清二楚了。这个组织是两个月前刚成立的。”
“怎么回事,”果戈理一头雾水,他确实不怎么关注国外的动向,也不需要关注,“这位福泽是做什么的?”
涩泽瞥他一眼,决定对这人半张着嘴的蠢样视而不见。
“当然是过来调查你的朋友费奥多尔的。”
“两个月前,日本出了一件惊动横滨上下的盗窃案。这你不会没听说吧。日本哨向科的部分基因样本不翼而飞,直接导致五百多名士兵的提前退伍。”
涩泽喝着酒,语调悠悠地说着。
“士兵的基因样本都是具有独一性的,就和一个人的身份证明一样受到统一管理。但是,又不太一样。横滨为了解决这些军人的问题可是花了不少功夫,他们的样本被盗,很可能就会被敌方掌握全部的思维结构。明白了吗?这些士兵只能废弃不用了。”
他将酒杯安放了下来。
他对这杯酒的口感并不太满意,酒储存得太欠妥当,想必没有严格控制保温酒窖的温度,香味过早地变涩了。
“新俄罗斯也不希望自家唯一的高级向导被人乱泼脏水吧,但是真可惜。”
见果戈理还没有跟上思路,他直白问了一句。“你知道是谁偷的样本么。”
果戈理感觉身上的披风立刻变得沉重下来。他想起那封信。
“……费、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这不可能吧……”
“我只是向你讲述一个事实。至于信不信,那是你要处理的问题。是我邀请他帮忙偷的,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高级向导有可能避开全部的追踪。”
涩泽龙彦手中把玩着杯旁的纸垫。拨弄纸张的边沿,手底下“啪”一声轻响,方形纸片就扣回桌上折成了两半。
他真想三两句话也破坏掉这两人之间的浅薄羁绊。
就和这断这张纸片一样简单。这么一个消息闭塞又无忧无虑的劣等哨兵,亏得能获得那个费奥多尔的赏识——
陀思妥耶夫斯基有太多事没有告诉过尼古莱·果戈理了,涩泽想,既然果戈理光是听到盗窃就开始惊讶,那他很可能,根本就没把任何的真话告诉过这个劣等的哨兵。
如果他此时讲讲那场偷窃的细节,比如陀思妥耶夫斯基在横滨共事的时候,和他们一起杀了几个目击现场的平民和小孩。
或者,他再实际的一点:如果他现在就直接告诉对方,陀思妥耶夫斯基只是为了自己的安危,才临时把果戈理调出来的。他就是利用他——
这个人还会像刚才那样做出让人扫兴的惊讶脸么?
还是会稍微有趣一点,露出截然不同的愤怒的神色呢?
人和人之间的信赖如此脆弱,把时机处理妥当的话,关联一眨眼就会断了。
涩泽弹了弹杯垫,但他并没有沿着自己的兴致,去多说什么。
在等待果戈理消化信息的停顿里,他只是随手撕开手中的纸片。如果他现在像破坏这张纸片一样,压断哨兵和高级向导之间的某种信任,陀思妥耶夫斯基以后知道了,不仅要故意耽误他原初的计划,或许还会返找起他的麻烦。
算了……
他换了旁边一枚完整的杯垫重新折弄起来。得不偿失。
当果戈理眼中的等待总算多过惊讶,他才继续说下去。
“就像普通人登记的指纹或相貌照片,能够证明一段时间他的合法身份。每位具有特殊能力的士兵,都需要在入伍之前留一点血样在塔内储存。这一点您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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