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众人目光,齐抿王看了过去,自那日生辰之后,这位在外界传得红得发紫的王上跟前大红人,事实上跟王上,这是自那日后的第一次见面。
苏秦今日穿了件淡青色的丝绸长衫,整个人看起来端方素雅,他走到大殿中央,朝王上行礼,绽开一个大大的笑。
齐抿王显然没想到,被这个笑晃了一大下。
“王上,秦先为你讲一个故事。”苏秦声音轻柔,让人听起来不是在哄孩子,就是在哄情人。
齐抿王正了正脸,端了端身子,绝对没表现出一幅很想听的样子,只是压低了嗓子,深沉地说了声“请讲。”
苏秦看了眼故意端着的小齐王,嘴角微微翘起,他背起手,像一个站在山顶赏风景的书生,意态闲舒地开口了:
“秦早年游历天下的时候,遇到一个人,生了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有一天,姑娘在去当地一家大户人家送绣品的时候,被当家老爷看上了,强行纳为了小妾,每天在大夫人的打骂中,过得生不如死。但他爹不管,因为他已经拿着一笔丰厚的聘礼,盖起了漂亮的大房子,娶了美丽的小妾,既然亲爹都不管,别人虽然同情姑娘,但嫁夫从夫,也不好说什么,直到有一天,在姑娘逃跑时被抓回去,活活打死了。王上,诸位,若遇到此事,你们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达子出列,气愤道:“当然是那位亲爹找上门去,找那位老爷算帐,为女儿讨回公道。”
“那这位老爷又给了那位亲爹很多的田地,这帐,可划算,达子将军?”苏秦微笑着问道。
达子想也没想,大大咧咧道:“这位老爷虽然凶狠,但却是个明事理的人,既然有了赔偿,当然算清了。”
匡章出列,斜着眼睛看了眼达子,高声道:“几亩地而已,就能换如花似玉的女儿一条命啊,换了我,非把那个恶人宰了不可。”
匡章的意见符合大多数人所想,所以,在他声音一落,大殿中便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苏秦朝匡章拱了拱手,笑道:“那个老爹,可没有匡将军的实力,也没有匡将军的勇气,他要么要地,要么被揍一顿,再要地。”
田文出列,不服气道:“我就不信,他们所在的地方,就没有一个抱打不平的侠士,为此事主持公道?”
苏秦笑了笑,重新背起手,笑道:“还是信陵君说对了,还真有个侠士,比那个老爷还富,还非常正义,听到此事,立马率人,去把那个老爷拉出来,打了一顿。”
“我就说吗,这不就行了,天下,毕竟还是有许多侠义之士的,事情这不就解决了吗,皆大欢喜,那位老爷得到了教训,那位老爹,也为女儿报了仇。”田文拍手道。
“不,秦讲的故事,才刚到了紧要处,离结束还远着呢。信陵君,您说对了一点,那位老爷被出其不意地教训了一顿,在实力和公理都不占的情况下,他并没有向这位侠士复仇,而是道歉并送上了礼物。”苏秦接着他的话头,继续说道。
田文挑了挑眉,这种期软怕硬的茬,他见的多了,对待这种人,就要硬碰硬,他才服你。
“这位侠士的想法正如此刻信陵君所想,但事情结果,却让人始料不及。”苏秦看着田文那个大脑袋在得意地微微晃动,转向他,笑着说道。
田文停止了晃动,毫不在意地看着他,还能有什么结果是令人意外地,就凭那个欺软怕硬的老爷?
“那个老爷一方面委曲求全地与这位侠士交往,但另一方面,不断地又欺负那个亲爹,几年下来,把送给他的地和房子都收了回来。于是,那位亲爹猛然发现,最坏的,不是这位老爷,而是那位侠士。”
大殿瞬间炸了,这还了得,黑白颠倒吧这不是,还有没有天理了?在一片吵吵声中,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像一把冰剑,缓缓地划出一道冷光,把整个大殿热闹浮躁的气氛压了下来:
“那位亲爹发现,那位侠士没出手之前,自己虽没了女儿,但还有地和房子,但现在,因为那人的多管闲事,自己变得一无所有。于是,他便与那位老爷联手,明里暗里,把那位侠士,给灭了。”齐抿王黑着脸,冷冷道。
苏秦猛地转过身子,看向王上,在那张青涩俊秀的脸上,他又看到了那双眸子,那双一旦陷进去,便走不出来的深潭。
这个大殿里的人,论年龄,论经验,论入世,每个人,都比这个甜水里长大的小王上有理由猜对这个结局,但全殿近百人,百家学说,各个都是学派当下的佼佼者,却愣是没有一个人,猜中这个结局。
齐抿王看着眼中一片惊讶的苏秦,也直直地回瞪着他,这莫名其妙的怒意,又让眼前人双眸中的惊讶多了一分。
这小齐王,难道也听说过这个故事,想到这位小王上也曾是稷下学宫各位大家的学生,哪位善教的大家用故事来比喻事情也极有可能。又一想,不对呀,这是自己临时编的,难道如此巧合,竟真有此事发生?
齐抿王望着苏秦,想着这可不是与你前世的方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吗,齐打着为楚的幌子攻秦,秦吃了亏,与齐又远,会变本加历地打楚,最后,打不过秦更不可能攻进函谷关的楚,最终会与秦联合,攻击富得流油但背靠大海怀抱大开极易攻进的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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