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么想着,方若从外面进来,她看了一眼碧云,碧云便听话的出去并将明间的隔门关上。
“主子,寿康宫那边说太后病了,方才下了懿旨命各王府福晋命妇轮流进宫侍疾。”方若知道主人对王府里的动静最为关注,因此刚得了这个消息便来禀报,“听说,还招了几位亲王和郡王亲自进宫侍疾。”
胤禩听了这才来了几分jīng神,细细问道,“今日进宫的是何人?”
“是怡亲王,方才已经入了寿康宫。”方若与寿康宫的竹息姑姑年jiāo不浅,因此对这来人送往之事十分清楚。
“哦,是他。”胤禩又靠回到团枕上,老四那一挂的十三弟自然没什么可期待的。即便今日入宫的是敦郡王,以胤禩此刻妃嫔的身份也是难以相见的。但皇帝前脚刚出宫,皇太后就骤然卧病,又轮番招王爷福晋入宫侍疾,这时机倒是有些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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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是十弟已经联络上了十四,这是开始行动了?
胤禩觉着不无可能,只是他此刻也唯有养jīng蓄锐等待他们递进来的消息。
正事无成,琐事却接二连三的找上门来。还没到午膳,翊坤宫的颂芝便来了。
别看颂芝平日里在华贵妃面前细声细气的,但到了其余妃嫔处却是架子十足的。胤禩明白,华贵妃命这心腹来请,看来是颇为看重储秀宫。
但胤禩实在觉得病弱难支,想着还是打发了她去,却听见颂芝说道,“廉嫔娘娘今日气色好多了,我们贵妃娘娘想请娘娘过去一起用膳。”
自升了嫔位,这“娘娘”二字便听得胤禩心中犯呕,于是也没客气的说道,“贵妃娘娘的好意本宫心领了,只是今日本宫乏累得很,怕是旧疾再犯,实不敢冲撞了贵妃娘娘。”
颂芝听了微微一笑,仿佛意料之中一般,但她却不走,挥手命外间的一个宫女捧着一个木匣进来,说道,“这是贵妃娘娘赠与娘娘的礼物。”
没头没脑的,送什么礼物,胤禩与方若对视一眼,随后方若过去将木匣接了过来,在胤禩眼前打开,昨日那把黑珊瑚短刀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匣中。
方若只觉得看不明白,翊坤宫怎的将这把半新不旧的果刀送了来,但却不成想胤禩一把扣了木匣,朝颂芝笑道,“替本宫多谢贵妃娘娘。”
颂芝伏了伏身,继续道,“贵妃娘娘吩咐说廉嫔娘娘身体金贵,若是不舒服那便不必顶着日头来用午膳,午歇之后再来翊坤宫喝茶不迟。”
胤禩好整以暇的点头道,“多谢贵妃娘娘厚爱,臣妾午后定带香茗前去道谢。”
颂芝得了这句话,便笑笑得再度伏身,然后转身离了储秀宫。
见外人出了宫门,碧云这才噘着嘴嘀咕道,“送一把破水果刀,有什么好谢的。”
方若虽觉碧云此话太粗,但毕竟心中也有此想,以往主人一向不爱这些赏赐,怎的见了这么一柄刀便承了华贵妃的盛qíng。
胤禩并不想多做解释,而是亲手抱着木匣回到了卧室。再度用指尖轻抚上这颗黑珊瑚之时,仿佛过往峥嵘岁月复又萦绕眼前,故人手足恍如立于眼前。
缓缓拔出刀鞘,里面只是未开刃的宽刃。这也难怪,毕竟是深宫内院,哪里能容利刃。而这一世,这把错付时光的宝刀,也恰如后宫诸位佳丽一般,青chūn俊颜,再无用武之地,只能做些砍瓜切菜之用。
在方若眼中,今日的主子彷如中了邪,连用午膳时都不舍得放下这柄刀。而在碧云看来,却觉得主子自打进了宫,便活脱脱换了个人一般。
曾经那位瓜尔佳氏的大格格,自小体弱多病、家道中落,但毕竟尚存小女儿般的天真烂漫,时常和贴身丫鬟们玩笑在一处。碧云觉得,那会日子虽清苦,格格虽总是一副老成样子,但却总还是有些欢乐时刻。可是如今入宫两年,主子摇身变为廉嫔娘娘,但却再难见往昔笑容。即便现在主人会笑,也是另一幅模样了。
用完膳后,宫人们进来依次收拾妥当,胤禩却瞧见那个叫宛若的宫女时不时的往自己手上这柄短刀上看。
胤禩心中耻笑道:老四的探子倒是尽责,可惜那一年爷的生辰四哥慡约,并未见过这件礼物。记得那次爷还真真生了四哥半个月的气,如若早知道老四是那等薄qíng冷心之人,当初也便不会这般与他jiāo好。
胤禩冷冷的打发了宛若去奉茶,自己再度进屋午歇去了。毕竟午后,还要去应付华贵妃。
胤禩一边半寐一边想着,年氏有勇无谋,哪里会仔细到如此,定然是曹琴默这个军师见自己盯着这刀看了半天,才会出此计谋。如今菀嫔有孕,惠贵人复位,连带着敬妃也得了协理六宫的差使,可见皇后一派做大。莫非华贵妃这是有意拉拢?胤禩想到这里,微微一笑,翻身睡去。
不是胤禩不想和华贵妃攀扯关系,而是年氏已是qiáng弩之末,断然没有依附她的道理。因此胤禩也懒得再想,沉沉睡去。
直到过了申时,胤禩还未转醒,方若这才上前叫醒,心道主子这几日只怕夜里睡得不好,因此白天竟如此贪睡。但毕竟事先应承了华贵妃之约,没法再晚了。
胤禩晕晕乎乎的起身,由着方若和碧云为自己穿衣打扮,最后带着一盒皇帝赏赐的jú普往翊坤宫去了。
今日的翊坤宫冷清的很,华贵妃只留了曹贵人陪着,并未将阖宫妃嫔悉数叫来。胤禩一看,便明了这是要和自己单独谈了。
献上茶叶,华贵妃亲亲切切的携着胤禩的手进了暖阁,两人分坐两边,曹贵人只能站着伺候。
颂芝将胤禩带来的jú普沏了,端了上来。
“廉妹妹懂茶,这几日天闷难耐,这jú普清热去火、散风明目,正适时节。”华贵妃一开口便是一腔的热qíng,极为夸赞了胤禩一番。
“贵妃娘娘见笑了,臣妾那里不比娘娘,也只有这些能拿得出手。”胤禩从一进了暖阁,便又闻见了那熏鼻的香气,只觉得坐立难安,于是便继续问道,“娘娘这里熏得什么香?好生别致。”
华贵妃闻言掩面一笑,曹贵人赶紧搭腔道,“廉嫔娘娘进宫的日子浅,还不知这欢宜香呢?”
“哦?原来是欢宜香。”胤禩哪里不知此香,后宫上下皆知此香乃是皇帝御赐,阖宫上下唯有翊坤宫可用。
“是呀,这正是欢宜香。”曹贵人知道此乃华贵妃最得意之事,于是便将来头细细道来,“想当年皇上还做王爷的时候,圣祖康熙爷赐下了一块龙涎香。这龙涎香可是万金难求呀,皇上便命人留了一半为贵妃娘娘调制出了欢宜香,唯独赐予娘娘使用,是旁人想不来的福气。”
胤禩表面上也是一阵附和,只道这香味别致与众不同,但心里早已经翻了几个白眼,心道莫非老四这是要熏死年氏?这可一点不像前世里四哥对年氏的宠爱,这份宠爱虽有捧杀之嫌,但是明面上却是给予了年贵妃无限风光。
随后足足饮了一个时辰茶,华贵妃也不过是说些家常里短的琐碎闲话,但胤禩却有些坐不住了。一来这欢宜香实在难以消受,二来这jú普于他多少有些寒凉。
华贵妃与曹贵人对视一眼,皆看出了瓜尔佳氏身体不适的苗头,这才将话头引上正道,“本宫昨日瞧你喜欢那柄黑珊瑚的短刀,才命人送去,可还合意?”
胤禩听了,知道她这才步入正题,便接道,“娘娘赏赐的东西,别致优雅,臣妾受之有愧。”
华贵妃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她起初真不懂曹贵人建议将此刀送去储秀宫的意图,如今看来瓜尔佳氏不仅收了刀,还果真是喜欢的紧,可真真是小家子气。
胤禩哪里顾忌年氏心中所想,只道这件东西放在翊坤宫只能蒙尘,定然是放在爷这里最为合适。
“妹妹既然喜欢,以后本宫常命人送些珍玩过去。”华贵妃一副疼惜模样,牵起胤禩一只手,叹道,“本宫瞧着妹妹一副水灵灵的模样,但这手却这样冰凉,甚是心疼。以后妹妹有事尽管来找本宫,本宫定然不会让妹妹受半点委屈。”
胤禩心中一阵冷笑,若不是浮碧亭落水一案,爷的身子骨也不至于如此之差,爷哪里还敢来翊坤宫,还是有多远躲多远的好。只是嘴上却是一番谢恩,再配上一眼水汪汪的感激之qíng,看在年氏眼中,只当这廉嫔是收入麾下了。
华贵妃向来我行我素,见胤禩吃了自己这一套,便又留着人喝茶陪着,哪有一点真心疼惜的意思,不过是要众人对她如捧月一般。直至用过晚膳,华贵妃才放胤禩与曹贵人离去。
刚出了翊坤宫,曹贵人却笑道,“细细想来,廉嫔娘娘才是这紫禁城里最厉害之人呢。”
胤禩微惊,故作惶恐道,“曹贵人怎有此话?快不要折煞臣妾了。”
曹贵人冷笑一声,“娘娘如此年轻,入宫不过两年,便从答应一跃成了廉嫔。可见娘娘才是最得皇帝真心的一位。”
胤禩心道,这话是华贵妃受益,还是曹琴默自己的意思?这翊坤宫还近在眼前,她便敢如此言谈,甚是让人摸不清意思。
“曹贵人此言差异了,似卿觉得倒是碎玉轩更得圣心。”胤禩只能祸水东引,毕竟在这后宫之中,再得宠也只是一时的,那位肚子里的皇嗣才是实打实的砝码。
曹贵人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但口中却道,“一般人常如此以为。”
“哦?那曹贵人为何种人呢?”胤禩只得与曹琴默打起机锋来。
“记得惠贵人闲月阁含冤时,唯廉嫔娘娘进言管用,皇上是不舍得责罚娘娘的。”曹贵人这话从甄嬛引向沈眉庄,最后继续道,“不知若是菀嫔出点什么事,廉嫔娘娘是否也会如此英勇?”
胤禩瞬时明白了曹贵人的目的,只怕华贵妃这几日就要向碎玉轩动手,而这是在试探自己口风呢。于是,胤禩笑道,“当日浮碧亭落水,惠贵人出手相救,似卿感念在心。记得那一日曹贵人也在身畔,似卿也定当铭记于心的。”
曹琴默闻言脸色微变,知道再难从瓜尔佳氏口中探出一二,便只得赔笑一番,到了宫道岔口,各自回宫去了。
之后的三日,翊坤宫皆是盛qíng来请,胤禩推了一次去了两日,总算是安定住了华贵妃疑心。在这以后华贵妃又开始邀阖宫上下入翊坤宫训话,来来去去折腾的两日。
被这连番叨扰,胤禩开始一整夜都睡不安稳,这日天明之后,刚刚遣人到太医院去请太医。太医未到,颂芝便又来了。
胤禩本要推拒,但颂芝却上前一步,在胤禩耳畔念着,“廉嫔娘娘今日可别晚了,白白替旁人吃了挂落。”
颂芝退后一步,目光灼灼,胤禩哪有不懂的道理,只怕今日华贵妃是要拿菀嫔开刀了。他若不去便是最大的拂了华贵妃的脸面,只怕过后年氏便会掉转刀口朝向储秀宫了。而他现在身娇体弱,又无龙裔傍身,只怕要比菀嫔难处许多。因此胤禩觉得忍过这一日罢了,再过三日皇帝皇后回銮,这日子也便能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