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月本已做了必死打算,心知进了慎刑司就再难见天日。即便最终被放出来,也是一身伤病,被发去做粗使奴才,根本就撑不了几日。正当绝望之际,碧月被人一路拖行,最终扔回了储秀宫,当见到方若姑姑那一刻,碧月已是泣不成声。
方若说道,“主子小产,昏睡一日,刚一醒,就跪在冰凉地上,求皇帝送你回来。”
“主子如此待奴婢,奴婢感激不尽。”于这后宫中,如碧月这等奴才,为主子办事,时时刻刻都是提着xing命的。哪里会真指望东窗事发后这些千金之躯的尊贵主子能真心照拂。但没想到,自己却遇到了这么一位,主子已是横遭劫难却还记挂着奴才。碧月此刻也只顾着一阵哭啼,再也说不出什么。
方若安慰她道,“如今皇上还内院里,主子不便来瞧你,更不能带你进去。你且在这好生养着,待过段时日,主子再想法让你回屋里伺候。”
“姑姑侍奉主子,不必记挂奴婢这里。奴婢能回储秀宫已是万幸,不敢再有他求。”碧月和方若简短说了几句,也不敢多留方若。之后方若也便再没空去瞧她。
当胤禩身子好上一些后,方若才趁着皇帝早朝将碧月伤qíng说了一说。
胤禩心道,碧月是个忠仆。都说十指连心,小小宫女,又一直是在内殿里使唤的,细皮嫩ròu的很。拔了十根指甲却未透露半句汤药之事,不妄自己救她回来。
胤禩心中本是做了两手准备,若是碧月忠诚,那日后还可一用。若是她心存怨怼,自然等个合适的时机料理了就是。
因此碧月以她难得的忠厚,为自己留存了xing命,也在胤禩身边保住了一席之地。
这不,皇帝总算是去了别处,胤禩也有些jīng力见她。
见碧月小心谨慎的进了内寝殿,不过一月有余的功夫,碧月仿佛换了一个人般,脸色蜡huáng,人也消瘦了。而那双曾经绣得出庆阳陇绣的巧手此刻也缠着纱布。
胤禩见碧月跪了,还不待她请安,便命方若赶紧将人扶起,心疼道,“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
碧月微微抬眼一看,主子虽一直身体不太好,但却从未像此刻这般憔悴过,于是哪里敢起身,而是跪拜道,“主子,都是奴婢的过错。”碧月觉得当初自己没能力劝主子不要喝那药才致使后来滑胎,若不是这药被方若及时发现而暗中更换,还不知日后主子的身子会被伤成何样。
这一月以来,胤禩已从方若那里得知换药经过。方若也曾屡屡自责,她虽换药,却未发觉主子后来有孕,最终酿成大祸。
胤禩对落胎一事根本浑不在意,但面前两位忠仆都自揽罪责,他只得言道,“你没错,都是本宫年幼无知,自酿苦果。方若,快扶碧月起身。赐座。”
碧月浅浅坐在椅子上,她此刻一身粗布衣料,哪敢沾了主子的东西,因此行为举止颇为惴惴难安。
胤禩驭下手段何等纯熟,脸上不减悲伤道,“你的手指可好些了?本宫已经问过刘太医,需用热水将旧痂泡软,再趁机剔除,清理好创面,慢慢养着,便能再长出好指甲来。”
胤禩说完,转脸看向方若,“明日刘太医来请脉,你带他身边拎药匣的太监过去。帮碧月把伤口清理gān净,再找个妥帖的人去伺候着,直到她手痊愈。”
“主子,奴婢卑微,不值当您如此记挂。如今皇上日日在储秀宫里,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只怕……”碧月懂得进退,这便是最难得的。
胤禩这才露出笑容道,“你放宽心,本宫既然能保得你出来,就定能让你周全。”
胤禩瞧了瞧窗外,觉得宛若就要回来了,便继续说道,“如今你不在本宫身边,这吃食药物皆由旁人经手,本宫不安的很。”
碧月当然知道如今的宛若那可是皇帝亲指的人,但主子话里话外竟不信皇帝的人而更信自己,顿时一股热流用上喉头,再度往前一跪道,“奴婢定会养好伤患,只为有朝一日再为主子效力。”
“这就对了,你且先回去,时机成熟本宫自然会派人去找你。”胤禩点着头,摆手命方若再把人领了出去。
不出两刻,宛若托着锦盘回来,一脸笑意道,“主子,药熬好了。”
方若端过药盅,送到胤禩手上,却见锦盘里还有一盘吃食。
宛若上前一步,托着锦盘道,“主子,这是小厨房新做的山楂蜜饯。往日里主子用药,都吃的是甜的,甜苦相加难免腻口。这山楂甜里带酸,又解苦又清口呢。”
“难为你心细,”胤禩一口饮了苦药,由方若夹了一块山楂吃下,果然味道出众,不由赞道,“这味道真真的好,难怪就连皇上都说你灵巧,最喜欢你在旁伺候。”
宛若听了,只觉得娘娘这赞美之词有些怪怪的,但却并不敢多说什么,便下去准备晚膳去了。
胤禩远远瞧着宛若背影半晌,心道这丫头倒是清秀,比之碎玉轩那位浣碧姑娘不弱。只需这么一想,胤禩微勾唇角,已经是做好了盘算。
申时刚过,皇帝便回道储秀宫。胤禩卧在榻上,瞧着皇帝脸色不佳,心道定是菀嫔惹了皇帝不快。
胤禛自然不会和胤禩说起碎玉轩的事,主要是怕他介怀伤身。但皇帝心里却是有气,好不容易拨冗去瞧菀嫔,却碰了个冷脸。
菀嫔失子之后,皇帝并未多去瞧她,她心中有怨,皇帝本不在意。于胤禛来说,去碎玉轩无非是走个过场,做给前朝那些臣工看的。令那些不依附于年氏一党的人,深知皇帝对甄氏一门的看重,易于甄远道搜罗年羹尧罪证。
只是一踏进碎玉轩,便瞧见甄嬛一身素服,而碎玉轩里哪里有半点过节的喜庆。这大年下的,甚是晦气。
皇帝坐下没说两句话,甄嬛便左一句为子抄经,右一句为子茹素芸芸,更是惹得胤禛心里一堵。仿佛时时刻刻在提醒皇帝,短短半年之内,接二连三的失子之痛。
皇帝觉得,别说菀嫔失子,朕惩罚了年氏。就算对富察氏的孩子,皇帝也是有那么一瞬的怜惜。可这事都过了一月有余,年节之下,嫔妃素服,太没规矩了。
朕、太后、皇后,都好端端的,菀嫔便这般哭丧,真是矫qíng。想朕之八弟,身子更差,才刚刚能下chuáng,和朕亲上加亲的儿子都没了,也没见他御前失仪,可见这等妇人最爱自怨自艾,短浅无知。
皇帝虽不快,但顾忌着心中大计,也勉qiáng在碎玉轩陪菀嫔待了一个时辰。最终忍无可忍,还是抬腿走了,心道来着一回能顶几日功夫,朕还是回去和老八亲亲热热的用完膳要紧。
皇帝前脚刚走,甄嬛的泪珠便滚滚落下。她哪里感觉不出皇帝的心思压根不在她这,瞧皇帝急急忙忙的走了,都不用问,就知定然是去储秀宫了。
甄嬛不懂,后宫诸人都说自己与廉嫔颇有几分姐妹肖似。若是论容颜美貌,甄嬛不觉输给瓜尔佳氏。若论如今的家世背景,甄氏远远在瓜尔佳氏之上。再论那掉下来的孩子,她那可是实打实的一具男胎,廉嫔那里不过一滩血水。但为何皇上,却怜他多过怜我,爱他多过爱我。
帝王qíng爱怎的如此难猜难测,甄嬛辗转难眠,这一个月下来,只觉得再不复当初风采。
作者有话要说: 四哥真的误会八哥了。
不过,四哥,你开心就好!
阿凝其实在铺垫下一个大招哈!
连环梗,慢慢铺。掩面~~~
下一章更新是在周三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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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哥:爷打算送四哥也大礼。
四哥:老八终于想通了,礼就免了,你赶紧躺平就好了,朕送你个大礼。
八哥:啥?
四哥:包子呀!白白胖胖的包子!蒸一屉!
八哥:四哥,一屉装不下!
☆、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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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章 闺阁之间
翊坤宫失宠,碎玉轩消沉,皇帝日日夜夜总是泡在储秀宫里不出来,难免让后宫上下怨声载道。
胤禩心里却是最急的,不知道皇帝这是吃错了什么药,天天要跑来和自己大小瞪小眼。他算着日子,离上次福晋们进宫为太后侍疾已经有不短的时间,只怕外面老十已经开始行动。但有皇帝坐镇后宫,又有哪个敢近身传话。
终于,敦郡王福晋受皇后之邀进了宫,先后探看了两位失子的妃嫔。博尔济吉特氏,先是到了碎玉轩,献上了珍贵山参。只和菀嫔说了两句话,老十福晋便瞧出了这位在宫里的日子如今怕是大不如前。
但真正的目标还在储秀宫,送了同样的山参,也是同样的只能说上两句话。敦郡王福晋趁着皇帝在养心殿理政的功夫,完成了和胤禩的一次接头。
若说这次进宫,敦郡王福晋本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而是因在宫外听说廉嫔小产,真心担忧来探。博尔济吉特氏犹还记得,那日廉嫔小产的消息传入府内,气得老十险些把院墙都给掀翻。好不容易被劝着等着出了小月子,这才寻了这个机会进宫看看。
胤禩颇有些尴尬的接受了弟妹的问候,但毕竟不能放过这次机会,于是反复问了两三次太后病qíng如何。敦郡王福晋明白,太后卧病,正是借此试探十四弟能否回京的最好时机。
那边储秀宫的妯娌不便久留,糙糙说了几句话便告辞了。而养心殿这边却来了一位意想不到之人。
平日里给皇帝奉茶的宫女忽地变成了往日翊坤宫年氏身旁的侍女颂芝。皇帝那是何等机敏,只肖陌生人一近身便抬眼看了。
“怎的是你?”皇上虽然问的是颂芝,但眼睛却瞪了一眼侧旁的苏培盛,心道好个奴才,这个顶风人qíng也敢做?
颂芝今日那可不是一般的打扮,年氏虽被贬,但往日里的家底却也丰厚,打扮一个小女子那还是绰绰有余的。因此今日这乔颂芝一身粉嫩的夹袄,衬着两颊升烟,白嫩水亮的很。
只听她娇娇诺诺的回道,“回禀皇上,年小主一大清早起来亲手熬的桂圆枣茶,命奴婢送过来,说日冷天寒,十分记挂皇上,望皇上保重龙体。”
胤禛很是明白年氏的意思,昨个皇帝才刚下了旨命年羹尧回京,今天年氏便送了一个如此jīng心雕琢的女子进来,可见年世兰在皇帝不闻不问之下已是无计可施。
皇上喝了一口茶,斜眼瞧了颂芝一眼,说道,“那就留下吧。”
苏培盛应了一声,便下去安排了。
皇帝难得的留在了养心殿一晚,外面的人只道颂芝一跃枝头,怕是年氏威势尚在。但皇帝哪里能让一个低微宫女爬上龙chuáng,别说现在皇帝心里已经有了与八弟两qíng相依的心思,就算换作以前,那也是万万做不出如此自掉身价的行事。
颂芝老老实实的在帷帐外面跪候了一夜,待到清晨十分,已是四肢僵直,整个人扑倒在地上,晕厥过去。皇帝命人把她抬到配殿,转身就封了答应。只是这消息暂时不能传到储秀宫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