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退下,见着一群老帮菜三五成群地窃窃私语着廉妃的家世及肚子,难得上一次朝的敦郡王允誐恨不能一拳挥过去打散了这帮老头。若不是为西北战事,为及时收获消息,为不让皇帝注意,以敦郡王的脾气是断然不会给皇帝站台立威的。
就在允誐气哄哄的怒目环顾四周时,却听见有人叫他,“十哥安好,难得十哥临朝,这是谁气到您了?”
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触敦郡王霉头的人可是屈指可数,那位同声同气的十四弟为了避嫌,自回京之后便从未在朝堂之上和允誐有过言语接触。那如今这亲亲切切口称“十哥”的人,除了雍正皇帝的梯己弟弟怡亲王胤祥之外,还能有谁?
允誐眉头微蹙,心道自己疏忽了,竟忘了这还有一双皇帝的眼睛。如今西北灾祸战乱同起,老十三也不敢再称病闭门了,因而几位当年纠缠不休的兄弟,倒是都装模作样的同朝而立了几天。
“怡亲王这是说得哪里话?我这不是正为西北灾乱忧心么,那策零匹夫胆敢趁乱进犯我大清,罪不容诛。”一边说着允誐劈大手一挥,做了一个斩杀的动作,极近粗鲁之态。
胤祥观之淡淡含笑,“准格尔如今虽是乱局,但有岳将军坐镇,定能抽丝剥茧,退兵于疆外。十哥就别气了,这几日可是皇上难得高兴的日子,若是让皇上看到你这副闷闷不喜之色,只怕不美。”说着说着,胤祥忽地按下声音,靠进允誐一步低声道,“宫里那位廉嫔,想必十哥与福晋也是见过的。”
允誐闻言,心中咯噔一下,但脸上却是电光石火并未露出半点痕迹,反倒是憨厚一笑,一脸猎奇之态道,“见过,怎的没见过?那日圆明园惊鸿一曲,可不是吓坏爷了,爷登时以为,那位是……那位就是……”眼看着允誐即将把那禁忌之名说出,却忽地一瞪眼一捂嘴,然后朝着胤祥哼哼一笑,厉声道,“老十三,你常在御前行走,皇上的心思岂是可以随意揣度的?皇上的嫔妃哪是可以随意谈论的?”
胤祥原本一直觉得今日允誐的怒意来得奇怪,仿佛自打言官弹劾钦天监那一刻开始,皇帝与诸位臣工凡是提一句廉妃,十哥的脸色就暗上一截。更别提说到孕事之时,敦郡王那可是握紧了拳头才站稳在原处。
皇上于御座之上,那是坐得高远,不易觉察到低下臣子们如此细枝末节之处。但胤祥却是有意观察,自然看得清清楚楚。胤祥心中已有数个前因后果及疑惑不解萦绕于心头,却不得而解。
但见允誐此刻反应如此大而化之,险些当场就要捅破宫中宠妃肖似八哥这一秘辛,可见允誐虽与自己同样留心过此人,但却并不像有何欺瞒,更不像有何渊源。
胤祥便笑呵呵的领受了敦郡王的教训,抱拳道,“十哥教导得是,弟弟谨记。”他就算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是不会在皇帝跟前显现出半点对后宫妃嫔的关切。
只怕皇上自己也明白的很,他们兄弟几个但凡是那日在圆明园家宴上亲眼目睹过廉嫔长衫素装、chuī笛而来的景象后,是没有人瞧不出这位肖像何人的,只是众人与皇帝一样,佯装不见,皆不敢提及罢了。
朝会过后,钦天监的主簿顺理成章的被革职查办,皇帝宣召了钦天监司仪季惟生,详细过问了虚日鼠之天象。
季惟生那是心知肚明,又极为心思巧妙,先说了一番天象变幻莫测之语,最后才道出近日天象。他说道,如今虚日鼠已过了危境,正是荣耀日月之时,显现祥瑞之兆。皇上见他说得极为合意,便当场拔擢季惟生为钦天监主簿一职。
而所谓否极泰来,或许就是如此。喜讯并未就此停歇,不过几日西北便有佳音传来,刚刚抵达兰州的先锋参将乌雅兆惠加急传回的奏报,禀奏道岳钟琪将军的腰伤已有大好的迹象,虽尚不能驭马疆场,但已可下chuáng行走。
在后宫之中被按个莫须有的罪名那是防不胜防,但若要寻个美名却也是易于反掌。瓜尔佳氏天命所致,不仅独占皇帝的宠爱,再时逢佳音频传,胤禛觉得也是时机把老八接回储秀宫安心养胎了。
毕竟雨花阁偏僻狭小,伺候的宫人只怕难以周全,再加上离着老十四所住的凝晖堂太近,总是让皇帝难以放心。八爷党这起子兄弟,难保凑到一起,不再生事端。
因而皇帝趁机下旨,着令将廉妃迁回储秀宫,至此瓜尔佳氏乃不祥之人这件事算是彻底告一段落,只要有皇帝宠着廉妃一天,这事便是盖棺定论,再没人敢提。
胤禩因根基体弱,自验出龙胎当日,便由刘裕铎日日请脉安胎,并不能下chuáng肆意走动。阖宫上下,已经太久不见新生龙子,因而太后对廉妃此胎的安危不比皇帝松懈几分。
虽皇后等其余旁人的东西送不进来,但太后亲自挑选的进补佳品却是隔三差五的送来。太后亲下懿旨,称廉妃孕育龙裔有功于社稷江山,后宫虽因战乱而裁剪用度,妃嫔不敢擅废,因而廉嫔那份安胎补养的例银全权由寿康宫内拨出。
这等恩宠,实乃前所未见。就连皇后也被叫去寿康宫,被太后斥责跪于地上,命其指天发誓保全廉妃腹中胎儿安然落地。虽寿康宫内旁侧并无他人左右,只有太后与皇后二人心知肚明,但乌喇那拉氏的心中也是颇为愤愤难平。
自从皇帝下旨,胤禩随时都可搬回储秀宫居住。但这两日胤禩却借着刘裕铎嘱咐卧chuáng安胎的契机,只是命方若于两边走动安排,并未急着移宫。
胤禩恹恹地靠在chuáng榻之上,盘算着雨花阁和储秀宫各自的好处。
胤禩觉着回储秀宫有储秀宫的好处,毕竟那宫院人多庞杂,皇帝的眼线总不能各个都跟到内院里去伺候。更何况在储秀宫外院养着的碧月还有当初暗中配药的门路,只是如今皇上和刘太医盯着如此之紧,这一招要留到必要时刻才可祭出。落胎之药,一经服用,刘裕铎没有不发现的道理,那便是和皇帝彻底撕破了脸。
而雨花阁的好处,便是离寿康宫与凝晖堂极近。而这僻静的优势已经在皇帝的监视下发挥不出什么作用。胤禩觉得,太后这病一转好,只怕四哥会第一个把十四弟迁出宫去,因而这便利的距离便也就成了弃子。即便十四一直住在宫中,他此时此刻一个身怀六甲的皇帝宠妃,也是不便再与十四弟会面的。
因而胤禩权衡了两日,终于决定起驾移宫,回储秀宫去了。
迁出储秀宫月余,胤禩再度回归,倒是没觉出宫院内外有何变化,而正殿内倒是多了些新鲜用品。比如那宫人摇着把手就能扇出徐徐凉风的轮扇,胤禩看着这玩意心里猜得出这只怕是皇上要夜夜留在储秀宫的预兆了。
也罢,胤禩觉得自己如今卧chuáng安胎,那是一点作为也难有的。不如待月份大一些,能行动自如,也好再伺机去寿康宫联络消息。
胤禩一点也没想错,皇上本是有意将储秀宫内外更换一新,但又怕内务府做的新器具难免有些气味熏人,再者新物件总没磨合过难免用着不得手。
因此胤禛便从养心殿的西暖阁和寝殿内挑选了御用的二十几件最得心应手的器具送到储秀宫来,皇上觉得反正朕也是要日日夜夜照看老八和腹中骨ròu,也便不拘着规制,一股脑挑拣了过来。
皇上这一回可是下定决心,定然要确保老八和龙胎的安稳。这一次没了华妃,更没了那劳什子的欢宜香,即便有个皇后虎视眈眈,但有皇帝亲自关照,也谅乌喇那拉氏不敢动什么手脚。
同时,胤禛自然也是看得出胤禩脸上那略显冷淡的表qíng。皇上明白让堂堂爱新觉罗的皇子,曾经叱诧一方的廉亲王,坐胎养子,老八心里那个坎是难以跨过。
因而这一胎,皇上更要看着那骨ròu亲子由小到大,最后瓜熟蒂落。陪着八弟共历这趟含辛日月,才不枉两人前世今生相许一回。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有点难产,就好像八哥肚子里的包子……
捂嘴!
阿凝这段时间进入瓶颈期了,努力克服!
另外,下周一阿凝还有一个考试。
因此这个星期要好好复习复习。
下次更新应该是周六或者周日。
故事走到现在,八哥是很憋屈的,那八哥要如何nüè四哥呢?
嘿嘿……阿凝的脑回路其实有点复杂,待我慢慢写来!
而四哥,现在还在很傻很天真的以为和八哥是两qíng相悦哈!
很快,四哥就会被狠狠地现实nüè到!
另外只有胤祥的名字没有改为允祥,是因为雍正特许滴。
唉,四爷,看在你对十三这么好的份上,阿凝怎么能不让十三出场溜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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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朕很喜欢小公主呢!
八哥:…………
四哥:当然老八给朕生个继承人也是很重要滴!
八哥:…………
四哥:所以老八和朕要生个阿哥再生个公主,才能圆满!
八哥:…………
四哥: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八哥:喂!老四吃药,又没事自说自话了!
☆、第五十六章 杀一儆百
胤禩一行搬回储秀宫,第二日便有人登门到访。
皇帝虽有口谕令廉妃静养不许旁人无故打扰,但太后却觉得瓜尔佳氏一人独居本就寂寞,如今孕育龙子更是难免xingqíng不定,自然要找些稳重的人陪伴身侧,纾解qíng怀,方能心宽体畅。
因而今日来得自然是寿康宫第一红人惠嫔,在太后眼里沈眉庄与瓜尔佳似卿一向和睦,再加上这段时日沈氏伺候于病榻左右,行为做派皆在太后眼中,选了她来也是意料之中。
而另一位便是打着瓜尔佳氏同脉一族名号的祺贵人瓜尔佳文鸢,胤禩一看她陪同而来,便明白这只怕是皇后的授意。
两位小主先是给胤禩行了大礼请安,随后便是为封妃一事称赞道贺,说了半天寒暄的场面话。
沈眉庄本是入宫在前,受宠也在前些,再加上她出身甚高,以往和胤禩jiāo往起来也是以姐姐自居。但如今廉妃从一小小无名的答应,不过三年便已位及妃子,独得皇帝圣心,即便是沈眉庄这般自居正道之人也难免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而那祺贵人倒是一派的天真无邪,仗着年轻资浅,在胤禩座前嘻嘻笑笑,倒显得颇为熟稔亲热。
“廉姐姐的气色真不错,比起上回在宝华殿相见,真真的水润了很多,只是这肚子倒还不怎么显怀呢。”祺贵人一点也没有把失宠已久的惠嫔放在眼里,竟比沈眉庄不知多了多少话。
胤禩从她二人一进门便瞧出了她们的各自心思,一冷一热,大相径庭。于是好言笑道,“哪有那么快了,只怕再过两三个月才能瞧出来。”如今这些后宫女眷们有谁不是盯着廉妃的肚子,唯独胤禩本人却是最不爱提及此事的。
“臣妾听说皇上一贯的疼爱姐姐,这用药饮食皆需御览,姐姐这一胎定然会是个白白胖胖的小阿哥,待小阿哥落地之时,以皇上对姐姐的宠爱怕是要封贵妃了。”祺贵人那是胤禩最不爱听什么她就偏偏最爱聊什么,惹得胤禩难得的抬起眼睛夹了一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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