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安陵容还深深记得,当年圆明园度夏,父亲蒙冤,母仪天下的皇后舍其不顾,qíng同姐妹的甄沈自顾不暇。穷途末路,她唯有求了住在万方安和的廉贵人,不成想皇帝第二日就下旨重审案件,总算是救回父亲一命。
皇后不敢劝的事,甄沈不能劝的事,但廉贵人却做的了、办的成。如今廉贵人已是妃位,安陵容自问兴许这储秀宫的主子才是这紫禁城最好栖身的大树。
因此当安陵容远远看见长chūn宫的宫婢捧着汤盅进了储秀宫时,她便鬼使神差的来了。而安陵容自知,这一日她来对了。
即便安贵人心中所思所想,复杂旁多,但她毕竟不敢在此逗留许久,因此早早退去。
当皇上驾临储秀宫时,屋内只有胤禩一人靠着软枕小憩。
皇上见老八难得的没有到寝殿里蒙头大睡,知道他这是在等朕呢,于是上前笑道,“这靠着不舒服,朕抱你进屋去。”
胤禩还没睁眼,就抬手打掉了皇上不安分的手,悠悠说道,“四哥的臂力,可别把臣弟摔着。到时候皇嗣没了,也不知皇上该找谁偿命。”
胤禛悻悻地缩回了手,嘿嘿一笑,也没当回事。
胤禩这才让方若扶着,坐直了身子,“四哥看看这个。”
方若应声把方才那碗银耳红枣汤捧了过来。
胤禛瞧着,这汤盅不是储秀宫里的东西,心下便明白了几分,薄怒道,“哪来的?”
“长chūn宫。”胤禩揉了揉肩膀,不痛不痒的说着。
皇上面目一沉,“宣御膳房试菜的太监。”
“不必了。”胤禩手一挥,方若直接撤了汤碗,转身端了出去。
“是九寒汤。”胤禩早就知会了方若,命其将这汤销毁。
“大胆李氏!”皇上气急败坏的窜了起来,正想命人把长chūn宫端了。
却听见胤禩轻声道,“齐妃愚钝,动不到臣弟的。”
胤禛拍了拍桌子,不留qíng余地道,“李氏要害你,要害咱们的孩子。朕留不得她。”
“四哥可想过,除了齐妃,弘时如何自处?”胤禩毫不掩饰的白了皇上一眼,他就知道在皇上眼里,就连亲生骨ròu也是难进心坎的。
这一提到弘时,又是上辈子的一段公案,胤禛顿觉烦闷,不想开口。
“皇帝长子,由皇后教养,倒是天经地义。”胤禩栩栩说道,“只是,弘时这孩子若是归了皇后,这辈子怕是完了。”
胤禛一愣,老八明示身份之后,这话说得也是越来越直白了。
见皇上一时语塞,胤禩笑道,“臣弟僭越了。”
胤禛明白老八这是在说皇后才是此事的罪魁祸首,而皇后之意除了打掉胤禩肚中这位,更是在三阿哥弘时身上。毕竟,皇后这是料不出自己押错了宝。
胤禩瞧着皇上凑上来意yù摸自己的肚子,一抬手把皇上拍开。“那八弟打算怎么处置李氏?”胤禛锲而不舍的再度欺身上前。
胤禩妥协般的让皇上不安分的手摸上了肚子,心道老四这两辈子的孩子也不少了,怎的还像个毛头阿哥一般。
“四哥让紫禁城没个人还不容易?何须急于此时,待弘时再沉稳些不迟。”母妃病逝,总比获罪而诛qiáng上许多,但愿弘时此生远离斡旋,平安一生就好。
皇上虽然还有些不乐意,但明白这是老八对小辈的一丝心慈,便也不好再计较,只得点头同意。
两人之间,一旦没了正事要谈,顿时又陷入沉寂。
“四哥若是没别的事,臣弟去睡了。”胤禩叫碧云进来,扶自己起身。
“朕还有一事。”胤禛知道八弟如今嗜睡,这一觉下去,就入夜了,难得两人厮守片刻,胤禛舍不得这人又睡死过去。于是说道,“朕给小阿哥拟了名字,你也来参详参详。”
胤禩扶着额头,透出一丝苦笑。这肚子里是男是女,都还没个定论,这么早就拟名字了?
但皇上正在兴头上,命苏培盛过来铺纸研磨,一挥而就。
胤禩靠过来看了,不觉皱眉。
“昊?”
“对,就叫弘昊。”胤禛拿起来看了,“八弟觉得可好?”
昊即是天,圣祖孙儿昌茂,也断然没人敢用这个字。
但胤禩并非有心要生,虽觉不妥,也懒得理会皇上,看了两眼,转身回屋睡觉去了。
胤禛却定睛看了这字半晌,心道:朕与胤禩的子嗣,堪得天命。
作者有话要说: 安小鸟要投诚了。这个貌似从第十六章就铺垫了,现在才用上。
阿凝回去找了半天这个,忘了当初是咋写的了,满眼都是泪!
八哥之所以在后妃之中疏离,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是个男银哈!
没想到反倒是吸引了人心。
四哥要过寿辰了,请大家算算四哥的年纪哈!
算清楚了吗?心塞了吗?
阿凝想办法让四哥不心塞!!!
这章其实有个BUG,阿凝写完了才琢磨出来。
于是临时改了。
弘时其实年纪比这里的八哥还大五岁呢!
其实无需由皇后抚养了。
但是电视剧里这么写的,就这么用吧。
按照国际惯例,感谢地雷君:谢七七 丝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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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哥:四哥,生快!
四哥:………………
八哥:四哥,生快!
四哥:………………
八哥:四哥,咋不理弟弟了?
四哥:老八,你现在几岁呀?
八哥:十六岁入宫,现在还没到二十耶(*^__^*)
四哥:………………
八哥:四哥,你放心的去吧!儿子爷会养好滴。
四哥:朕怕你一个人累着!
八哥:不会的,爷还有弟弟们呢!
四哥:老八,朕决定让你永远二十好了!
八哥:………………
☆、第六十三章 浮生半日
长chūn宫内,齐妃翘首以盼,但等到午后,却也没见储秀宫出任何乱子。廉妃那肚子如今是紫禁城内第一的金贵,平日里就连瓜尔佳氏小小抽个筋都少不得连夜惊动太医院,而今如此风平làng静,就算齐妃蠢笨不才,也明白了那碗掺了九寒汤的银耳红枣汤是白废了。
不过一会,再听说皇帝这会已照常去了储秀宫后,齐妃心中顿时掀起惊恐。
以李氏的胆魄,即便如何妒恨廉妃专宠,也是没这个雄心豹子胆敢向皇嗣下手。自孕育三阿哥以来,李氏的位份虽水涨船高,但皇帝的宠爱却不在她身上。前有年氏,再有甄嬛一众,如今换了瓜尔佳氏独得圣心,对于一个有长子傍身已是风华不在的妃子来说,如今谁盘踞龙心都是毫无差别的。
但皇后却最摸得清齐妃脉络,景仁宫内乌喇那拉氏的一番苦水却点醒了这榆木疙瘩。年氏得宠不假,却多年无所出,再如何的威风凛凛,晚景也是凄凉,更何况这位还没坚持到最后就已折戟沉沙,自不必再提。
甄嬛一众,虽是年轻貌美、如花似锦,却不过是昙花一现。别说将来,就算眼下,皇帝也是无心尚悦了。
而储秀宫的这位自入宫以来病病殃殃,本是最不中用的。但却偏偏就是这人,盛宠不断,皇嗣加身。待这一胎落地,即便是位公主,只怕这位份也是要越过众妃,封个贵妃顺理成章。即便是皇贵妃,也未必不可。
李氏见皇后贵为中宫,都已颓然败阵,这心思一下就慌了。她心中对廉妃之感,由嫉转恨,简直是咬牙切齿,恨不能断送其命。
景仁宫出来不过两日,便有常伴于皇后身侧的安贵人往来长chūn宫和齐妃说话解闷。李氏本是看不上安陵容的出身,但却多少也知道安贵人是皇后跟前的人,因而勉qiáng坐坐。这一来二去,齐妃便被安陵容言语之间隐含的挑唆之意刺红了眼,便一不做二不休祭出了九寒汤的法子。
这整整一天,从一早等到日斜,齐妃端坐宫中焦急等候,才缓缓悟出此举的后果,只怕难以善终。起先,李氏心中一横,大有要与廉妃同归于尽的念头。但渐渐地,储秀宫平静如水、波澜不兴,无不昭告着计谋落败、jī飞蛋打的结局。
就在摆上晚膳之时,苏培盛不期而至,旁边的厦公公更是托着一只锦盒。苏培盛见了齐妃,照常请了安,说道这是皇帝赏赐长chūn宫的。
齐妃让翠果接过锦盒,掀开盖子一看,正是一碗银耳红枣汤。李氏那双眼睛顿时瞪得斗大,随后便失了焦点,噗通一声,身子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苏培盛弓着身,毕恭毕敬道,“皇上记挂齐妃娘娘,御赐汤羹一盅,娘娘快趁热用了吧。”
见齐妃呆愣当场,苏培盛心里有数,转眼对一旁的侍婢使个眼色道,“还不快伺候你们娘娘饮汤,可别辜负了皇上恩赐。”
翠果那是齐妃的贴身婢女,眼见着御赐的这碗银耳红枣汤和她今日送去储秀宫的那碗一模一样,自知主子的盘算已经败露。面对着皇帝之威,她一小小宫婢怎敢忤逆,只得颤颤巍巍的端起汤盅,用汤匙搅了两下,最终盛了一勺,抖着手送到齐妃嘴畔。
齐妃顿觉大限已至,那眼泪夺眶而出,却是回天无术,最终和着咸湿的泪珠将这勺银耳红枣汤咽了下去。
长chūn宫内静默了好一阵,这汤已下肚却并未见齐妃有半点异样,李氏这才缓过劲来,将身子坐得直些。
苏培盛一旁冷眼看着,他早得皇帝嘱托,最后缓缓开口道,“皇上体恤齐妃娘娘为后宫cao劳多年,深知娘娘素来病体不健,特命奴才带话过来,请娘娘好生在长chūn宫卧chuáng养身,外间的事就不必费神了。”
齐妃的泪这会才算止住,比起毒酒赐死,这已是大赦。但愚蠢之人,就是不懂适可而止,齐妃喏喏问道,“那本宫的三阿哥可会来侍疾?”
苏培盛心里“哎哟”一声,这位主子可真是够不识时务的,但面上却依旧恭敬道,“娘娘,三阿哥那可是皇上的长子,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若是被绊在长chūn宫,只怕……”
齐妃见苏培盛言及此处却戛然而止不在说了,这才算是死了心。
苏培盛见该办的事办完了,该说的话也说完了,堆着笑退出正殿。而长chūn宫的院内此刻已是换了天地,太监宫女裁剪半数有余,除侍婢翠果外,清一色的老弱奴仆留此伺候。苏培盛甩甩袖子离去以后,长chūn宫的大门就此掩上,宫门内外就此隔绝。
齐妃自此足不出户,之于皇帝与胤禩来说,紫禁城总算是又少了一个聒噪之人。而对于中宫皇后来说,却是无功而返,既没除了廉妃腹中龙种,又没能代齐妃教养弘时,可谓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眼看着天气凉了下去,到了十月,眼看着就是雍正皇帝的四十八寿辰。
皇帝万寿节,是清制三大节,乃是普天同庆的大喜日子。但储秀宫里,胤禛却连连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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