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坚信离别是必然,相逢也是必然。世界是个圆圈,迷路也不用害怕,因为兜兜转转一定还会再见,所有的离合聚散都是命运恰好的安排,不必介怀。
你要这样相信着。
一切都是徒劳,一切都成空妄。
那日笑红尘说我是去看他笑话的,其实真正在看笑话的,是他才对。
看我竹篮打水一场空,看我赔了夫人又折兵。
其实祖上所留古籍里还说了,「虺」与「蟾」必定会互相吸引,是血脉相连的红线,挣脱不得。紫陌红尘,向来就是这样被绑在了一块。就像有些东西,打从一开始就是注定了的。
十几年前那惊鸿一瞥,是惊艳,是命运。
我被自己戏谑的宿命论搓圆又揉扁,以身亲历印证曾经对他说过的话:紫陌归红尘,这世上没有什么绝对不可能。
二十岁成人这年,我背弃曾经自己的誓言,如流传千百年的祖训所言,遵从长辈的意愿、遵守家族的约定,将苏紫陌嫁给了笑红尘,做他唯一的妻。
日后我也必定要用这身血肉做代价,为他孕育血脉,诞下最完美的继承人。
握住我的手掌终于不再那么僵硬,逐渐温暖起来。
垂着眼看,红色衣袖里伸出的手修长莹润,真是好看得紧。比之父亲的更细瘦了些,却更有力。
这个就是要成为我的夫叫做笑红尘的男人。
此后苏紫陌的年岁,全都归属给他。
[吾妻·正文]完
后续(一)
[后续·一]
苏紫陌永远不知道,笑红尘这生初见她时,也是六七岁的年纪,也是惊鸿一瞥,也是不甚在意地将这一眼,惦记在了心底许多年。
山林里他某个瞬间侧了头,瞥见男人牵着小女孩,似有冥冥感召。他以为是山间的仙灵不慎显露了踪迹,因那一眼看到的过分的美丽惊悸。白衣黑裙的女孩,短发俏皮微扬,轻得像缕薄雾。眨眼他们就消失不见,空留遗憾。
彼时笑红尘不知那是苏紫陌,再见已是数年之后。
仍旧是白衣黑裙,女孩长成少女。她披着明都学院的外套,鸦青短发下露出张精致迷离的白皙面孔。潋滟紫瞳,眼尾一抹胭红。
他知道她是谁了。
苏紫陌,他血缘上舅舅的女儿,他嫡亲的表妹。
——同时也是家族为他预定的未婚妻。
笑红尘与苏紫陌的初次对话火|药|味颇浓,日后也没少针锋相对。
那日牵着小女孩的男人正是紫陌族长。笑红尘打从心底里看不起他,性格懦弱不说还整日哭哭啼啼,遇事只会躲在女儿背后发抖,亏得还是个封号斗罗,真是辱没了这个至高称号!
苏紫陌难道就不会觉着羞愧?
笑红尘下意识看她,少女安抚父亲,眼里有柔软如棉的光,顷刻间温润了她周身的清冷,抹掉她不入尘世的空灵。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有点嫉妒。
后来这样的苏紫陌嫁给了他。
披一身红妆,从头至尾刺眼夺目的红色,像心尖血,似涅槃火。
他从舅舅手里接过表妹柔若无骨的手,这个软弱的男人居然没有哭。
紫陌族长永远温润的眼眸,注视着女儿,然后慢慢地看向他。男人对着他露出笑容,难看得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男人对他说,我的苏苏给你了……
笑红尘不喜欢这个眼神。
后来记忆里这眼神无时不提醒着他,他是个强盗,夺走了紫陌族长唯一仅有的珍宝,穷凶恶极,罪不可赦。他对一个父亲的悲伤视若无睹。他头也不回。这辈子都不会把苏紫陌归还。
新婚这天没有洞房花烛夜,两个新人是分房而睡的。
苏紫陌说表哥,你还重伤未愈呢,剧烈运动不好吧。万一你伤口裂了伤势复发伤上加伤重伤不治,我怕明日你爷爷就要削死我了。
……她倒也好意思说出口!
笑红尘心头恼火,不知是该怒还是该做出其他的什么表情。事实上他是恼羞成怒了,新婚夜里拂袖而去,苏紫陌没追出来,两人不欢而散。
怨债。孽缘。
糟、糕、透、了。
成婚后苏紫陌仍叫他表哥,仍穿一身白衣黑裙,像这婚从未结过。她脸上时常噙着柔顺的微笑,眉眼里都是冷漠。
他记得她从不是爱笑的人。在嫁给他之前,也只有与他针对时,苏紫陌才会露出过于夸张的戏弄笑容来,一看就很假。平日的她神色鲜有动容,话语也寡少,与这尘世格格不入。
伤势再重也有痊愈之时。
洞房还是要洞的,不然结这婚来做什么。
苏紫陌躺在他身下,全然为他打开了身体,像一朵紫色的罗兰盛放在眼前,美得目眩迷离。
平日乖顺齐整的短发有些散乱了,他忽然有些想看苏紫陌长发的模样。鸦青的发丝在雪白的床铺上铺陈开来,极具视觉冲击的画面,惊心动魄,定然也是美而惑人的。
他抵住她的五指,指缝交错。
笑红尘看见她雪白手腕上有淡粉的疤,与肤色相近,却依然形容狰狞。它在那,忠诚记录着苏紫陌为笑红尘所做的牺牲。
洗血的十日,她曾反复将它撕裂。血不停地流,送他一场造化。三个月后她再度迸裂伤口,用血祭为他挽回胜负,结果两败俱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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