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三十,是当今圣上的寿诞。
这日早晨,天刚蒙蒙亮,走街窜巷的货郎小贩早已开始沿街贩卖,因着今日是圣人寿诞,各部各司都放假休沐,京城里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息,比之腊月都当仁不让。
“爹,您今晚一定得去吗?”贾琏咬着牙,一双眼睛通红。
贾赦摩挲着他的发顶,“我不能不去。”无论是为了秦见深,还是为了他们一家,今晚他都得去。
“可是……”贾琏握住贾赦的手,他只觉得这半年来的日子美好得像一场梦,现在,梦就要醒了。
“没有可是,辅真,你已经长大了,如果这回有什么不测,妹妹和弟弟就只能由你照顾。”贾赦心里虽然有七分把握,但是事情没有尘埃落地之前,谁也不知道最后胜利的人会是谁。
贾琏咬着下唇,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帘不住地往下落,他想说他想和他一起去,但是迎春妹妹、琮儿弟弟都需要他,如果自己执着下去,反倒是让爹不放心。
“我已经安排好了,陈久、陈恒兄弟是信得过的,这里有一把火铳,该怎么用,爹也告诉过你的,遇到意外,别怕。”贾赦将一个盒子放在贾琏手中,他现在只庆幸自己之前对贾琏诸多锻炼,不然真是出了意外,以贾琏自己如何撑起一家来。
“孩儿知晓。”贾琏吸了吸鼻子,男子汉大丈夫,到了这时候岂能退缩,“爹,您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妹妹和弟弟。”
贾赦在心里叹息了一声,琏儿确实是长大了。
“别哭哭嗒嗒了,你就当作是带弟弟妹妹去外面玩几天,等你们回来,爹说不定就封侯拜相了。”贾赦故意调侃着说道。
贾琏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相信爹爹。”
东院。
贾政在书房中不住地来回踱着步,他有野心,但却毫无担当,更没有那胆子,近来的事情完全是脱离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但是他压根就没有胆子对恭亲王说不,不说元春已经和恭亲王有过肌肤之亲了,就是他自己也怕万一恭亲王真成了,自己就要遭殃。
眼下今晚就是结果出来的时候了,贾政这心里头七上八下的。
“事已至此,老爷不如放宽了心。”玉柔手中捧着一壶酒,嘴角噙着一抹笑容走了进来。
贾政幽幽叹了口气,“我怎么能放得下心来?”
这件事如果成了,他自此后就飞黄腾达,如果不成,往后这荣国府指不定就会落得个抄家灭族的下场。
“有件事,玉柔一直忘了和老爷说了。”玉柔笑着倒了杯酒递到贾政手里。
贾政心里正慌乱着,将酒一饮而尽后,随口问道:“什么事?”
玉柔取回了他手中的杯子,“大老爷托我向你问个好。”
贾政怔住了,瞳孔突然猛地收缩,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但是为时已晚,一阵如潮水般袭来的睡意汹涌而至,将他的意识拍散了。
玉柔笑着将酒壶搁在一旁,柔声道:“二老爷,真是对不住了,今晚,您可不能出现。”
贾政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数步,倒在椅子上,眼皮几乎抬不起来。
玉柔拍了拍手掌,一个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贾政几乎是强撑着认出那个人的模样——林达。
他要张嘴说话,但是气力却一下子消失了。
“王爷,贾员外郎府上来信了,说是身子不舒服,今夜去不了。”大管家一脸急色地跑到已经换上礼服的恭亲王徒逢身旁。
徒逢嘴角扯开一个嘲讽的笑容,“不必理他,这个没用的东西,能撑到现在,本王已经很惊讶了。”
等他登上帝位,第一件事就是先腾出手来料理贾家,无论是贾恩侯,还是贾存周,届时都得死!
“是。和总管派人送了话来,一切准备妥当了。”大管家温顺地说道。
徒逢听了这话,手下意识地捏住了扇柄,冷笑了一声:“好。”
当夜。
贾赦换上一身官服,临走之前,他去见了贾母一面。
贾母近日来已生惫懒之意,不理府内事务,见到他来,也只不过轻轻点了下头,“坐吧。”
新提拔上来的丫鬟鸳鸯捧了杯热茶上来。
贾赦接过茶,也不喝,只是捧在手心里。
“京城怕是要乱了吧?”贾母喝了口茶后,幽幽说道。
贾赦知道这事八成是瞒不过贾母的,便点了下头。
“我知道了。”贾母闭上眼睛,在这个时候,她心里有诸多感受,后悔、懊恼、失落,种种感受糅杂在一起,分不出到底是悲还是哀,“你去吧,荣国府有我在,乱不了。”
贾赦站起身,朝贾母拱了拱手,“老太太经历的事多,儿子自然不会小觑了老太太,这件事就麻烦老太太了。”
贾母睁开眼,静静地看着他,像是要把他的模样深深地刻在脑海里。
贾赦不言不语任由她打量。
“如果当初……”贾母忍不住开口,她后悔了,是真后悔了!
贾赦忽然笑了,“老太太,人生哪有当初。”
贾母只觉得心头一阵胀痛,叫她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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