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所有人心知肚明,这是一个绝对的胜负世界。本身棋力够强的话才有接下来的事情,否则不论老师是谁,都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所以关于安娜的老师是塔矢名人,大家也就是议论一下——真正说起来,所有棋院的院生里,至少有一半的人都算是‘系出名门’了,根本没什么值得特别在意的。
稍微吃了一点东西,院生活动已经晚了,有些院生会回家,也有勤奋的院生相约到处下棋。
其实说起来职业围棋是一项非常残酷的竞技,虽说所有的职业竞技都是残酷的,但是职业围棋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两个对手之间进行智力的搏杀,一切心机、计算、谋划体现在几个小时的对局中。
中间兢兢业业不到最后一刻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因为围棋也是一项能随时翻盘的竞技。而且对于围棋来说不是赢,就是输,非此即彼,没有中间可以寻求,实在是相当残酷了。
而院生这种职业预备役的围棋竞技,却比职业围棋更加残酷!
每年数以万计的少年少女憧憬围棋想要成为院生,最终成功的寥寥无几。而能够成为院生的几十人绝对没有站在胜利的终点,相反,这才是他们命运颠沛流离的开始。
十八岁以下的少年少女,年纪小的只有十岁上下,放弃或者半放弃学业,每天就在十九路黑白世界里苦苦求索。每天花在围棋上的时间一般都是超过十个小时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勤奋本身还不是苦难的全部,残酷的是如此的勤奋不一定能够得到成果——每天超过十个小时的围棋练习,放弃了青春的乐趣,学业也往往不能顾及,然后进入职业考试。
每年总共的职业选手入段名额是六名,而对于日本棋院这边的院生来说,能够竞争的只有夏季考试中脱颖而出的三名——其余的名额分配给中部和关西棋院等。
是的,持续一个夏天的考试,最终能够如愿以偿的院生也只有区区三名而已。而且这种尝试并不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如果直到十八岁还不能考取职业棋手资格,那么就会被棋院劝退。
实际上,十八岁也是一个要重新考虑自己人生规划的年纪了。如果真的不适合围棋这个世界,这个时候脱离还来得及。
而脱离院生这个身份,真正地进入社会打拼,以后想要考取职业棋手资格,那就更难了。一般来说,现在的围棋界,十八岁没有成功的成为职业棋手,以后估计也不可能了。
数年的努力付之一炬,那些日日夜夜在棋盘上打谱的日子,那些只有清脆落子声陪伴的寂寞,那些为了赢棋而有的喜悦为了输棋而流下的泪水,包括全部的青春,都通通没有了,什么都不能留下。
“安娜酱,你来吗?”奈濑明日美询问了一句,大家都有各自的练习内容,不一定能一次把人凑齐。
安娜笑了笑:“今天不过去了,塔矢老师那边今天有不少前辈,我要去那边。”
奈濑明日美做出一个理解的手势,所有人分道扬镳,也是殊途同归——都是梦想的方向!
“今天的安娜格外有杀气啊。”芦原观察着安娜和另外一位研讨会棋手的对局棋谱,啧啧评论。
“与其说是杀气,还不如说是非常积极吧。”绪方精次拿起茶杯,轻轻吹了一口。
安娜作为所有人中的小辈,非常自觉地倒茶:“噫!我以为绪方师兄会说我今天下棋很过分呢。”
在围棋这件事上,积极和过分其实是差不多的东西,只不过喜欢的人称之为积极,偏向平稳的人称之为过分。
芦原听到这个话,大笑起来:“哈哈,安娜你别看绪方现在这个样子,他以前下棋重战斗,最喜欢得寸进尺,过分的可怕啊!”
安娜看向这位现在看起来深藏不露的师兄,实在不能想象他以前还有那样的一面。
“安娜的话其实还好,因为安娜中腹战斗能力实在是太强了,选点的直觉……所以控制住了场面,根本不能算在过分里面——反而是芦原你,棋薄空又少,居然敢在那里打劫,这才是过分吧。”绪方精次扶了扶眼镜,回应地相当彻底,完全就是踩住了痛脚。
安娜笑嘻嘻地看着这一幕,然后从包包里拿出了几份棋谱。这是之前中国棋院的朋友寄过来的,因为很多是私下对局,别的渠道也得不到。她已经研究了几天了,理解的地方当然没问题,觉得有疑问的则是带到了研讨会。
安娜的水平当然不低,而她看棋的角度也和一般人不同,所以她的疑问往往是很有价值的,大家都参与讨论。
“这里,这局棋是我朋友,中国的年轻棋手杨海和他的老师马九段的私下对局,关于这里的一步‘单关跳’,我的看法……”
杨海也算是中国崭露头角的新生一代了,在场的研讨会成员大都知道他。至于说马九段就更不用提,他是中国的在位名人。或许不是国内排名第一,但前三总是有的。听说是这两个人的对局,所有人聚拢过来。
至于说喝到一半的茶,立刻被抛到一半去了——怎么说呢,不应该说绪方是围棋白痴的,应该说这些职业围棋手,大多数都是围棋白痴!
“凡关无恶手,这一步‘单关跳’没什么问题吧?”
52书库推荐浏览: 夏天的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