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铁花开始还以为他们仍在装腔作势,仔细看了一阵,突然惊呼道:“死公jī,你看她发作的qíng形,是不是有些眼熟?”
姬冰雁冷眼看着倒在地上的柳无眉,淡淡道:“她也是中了毒么?”
李玉函并没有看清是谁在发问,只是本能地答道:“正是!只因眉儿中了石观音的毒,并不愿回头求饶,才苦苦撑到现在。她……她早已不是石观音的人了,你们为何不肯放过她?”说到最后,话中已带着哭腔。
姬冰雁却不为所动,只是看了一眼曲无容,道:“果然是石观音的毒。”
曲无容会意,便蹲身下去察看,片刻后道:“正是摧心散和噬心花。”
胡铁花道:“也就是说,她和老楚中的是同样的毒?”
李玉函这才听清了他们的话,怔道:“楚留香?他也中了这毒?可他……”
一点红冷冷道:“若非他中毒,谁能伤得了他!”
李玉函吃吃地道:“那、那他……他是不是……”
他的心里,已渐渐升起一种希望,但想到自己和柳无眉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又低落下去。他知道,就算姬冰雁他们知道了解毒的方法,也不会告诉自己的。
曲无容却已扶住了痛得无法出声的柳无眉,抬头望向姬冰雁。她没有开口,但她的眼神充满了恳求。在这一刻她又已忘了柳无眉所做的一切,只记得这个人曾是自己的姐妹,自己在这世上仅有的两个亲人之一。
姬冰雁摇了摇头,道:“倘若她在楚留香从大漠回来之后,没有步步相bī,而是立刻将三位姑娘放回来,并坦承她所做过的一切,楚留香未尝不会给她解药。但是现在……我无法替老楚作这个主。”
胡铁花也大声道:“不错!就算是十恶不赦之徒,病得要死的时候,老楚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他说了这句话,就不往下说了,神qíng里显然是拒绝的意思。李玉函和柳无眉已明白,他们是在说,如果楚留香没事,他们会请楚留香来做决定,而以楚留香的为人和原则,一定会选择先救助柳无眉。
但是现在,楚留香却已倒下,生死未卜。
楚留香的朋友们,自然不会放过陷害他的人。
这样的结果,岂非是柳无眉自己造成的?
曲无容黯然垂下了头。但李玉函还是大声抗辩道:“你们不知道……你们不知道,眉儿她决不是故意要害楚留香的!”
他话未说完,李观鱼已怒喝道:“孽障,还敢狡辩!”
李玉函不管不顾地叫道:“眉儿早就和石观音没有关系了!她之所以帮无花,也只是因为无花答应了她,会替她拿到解药。她听说楚留香回来,就知道无花也失败了,她本想坦白,放了苏姑娘她们的!”
姬冰雁只是不动声色地道:“那么,她为何又改变了主意?”
李玉函道:“是我……是我担心楚留香不会放过她,而且她的毒发作得越来越厉害……我想起江湖上都传说神水宫主jīng通药理,一再劝她去试试看……”
姬冰雁的目光突然闪了闪,道:“她去了?”
李玉函道:“去了。但神水宫主提出的jiāo换条件,就是要她杀了楚留香……她也是没有办法,眉儿她从不是有心要害任何人……”
胡铁花突然哼了一声,冷笑道:“柳无眉的命是命,楚留香的命就不是命!”
柳无眉急促地喘着气,勉qiáng抬起头来,嘶声道:“你们说的都对……是我的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你们杀了我吧……”
她话未说完,已是满面泪水。李玉函也长长地叹息一声,抱住了她,再也没有开口。
胡铁花反而僵住了。他知道自己无法下手去杀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女子,更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这么痛苦。然而想到被她害得重伤的楚留香,又恨不得用最严厉的手段惩罚她。心里jiāo战了半天,他只好茫然地去看姬冰雁,然而姬冰雁也只是缓缓地摇着头,叹了口气。
花满楼却静静地开口道:“姬老板。”
姬冰雁道:“嗯?”
花满楼道:“我们没有一个人忍心看着一个中毒的人在面前苦苦煎熬,是么?”
姬冰雁沉默了半晌,才道:“是。”
胡铁花一下子跳了起来,道:“小花你疯了!你想救她?”
花满楼道:“她中的毒,我们有解药,难道我们应该见死不救?”
胡铁花道:“可是老楚那个样子,都是被她害的,她……”
花满楼叹道:“她害了楚留香,我们就报复她,你觉得楚留香会同意我们这么做吗?”
胡铁花怔了怔,没有再说话,但神色间显然还是很不服气。
姬冰雁淡淡道:“你要替老楚做决定?”
花满楼道:“我无权替他做决定,这个决定,是我做的,后果由我来承担。”
姬冰雁道:“你明知道老楚不会反对你的,他恐怕连一句重话都不会对你说。”
花满楼忽然笑了,他笑得那么安详宁静,仿佛没有任何忧愁。
然后他道:“我确实是在利用他的宽容。有这种宽容的朋友,我们总是会少掉很多顾虑,不是么?”
◇ ◆ ◇
楚留香仍然静静地躺在chuáng上,他的朋友们环绕着他,但他却一点也不知道。
萧石等人已轮流为他运功疗伤,在这些人的功力施为下,他受损严重的经脉也终于被梳理得顺畅,连体内余毒也得以清理。但他的身体还是很虚弱,不知道何时才会醒来。
李观鱼则不顾老友们的劝阻,将李玉函和柳无眉关押了起来,说是要等待楚留香醒后,再对他们进行处置。胡铁花他们见了,不由暗暗佩服这位武林前辈的正直刚毅,只有姬冰雁心里明白,这位老人的举动,也正是在尽力保全着他唯一的儿子。
而那打伤楚留香的雄娘子,则一直在huáng鲁直的监视之下。
huáng鲁直一想到这事就频频摇头,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那些老朋友,又怎么面对楚留香他们。
雄娘子却像是已看开了,反过来安慰他道:“你莫太焦心,我一定不会连累你的。”
huáng鲁直“咳”了一声,道:“我既然jiāo了你这个朋友,难道还怕你连累?只是你……唉,看来楚留香一日不醒,这误会也就一日不能解开……”
正这样说着,胡铁花、姬冰雁他们已跨进了房门。huáng鲁直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
胡铁花笑道:“huáng老前辈怎么这样客气,难道是心虚么?”
huáng鲁直有个外号叫“君子剑”,就是因为他为人坦诚,心xing木讷。面对胡铁花这种动不动就损人的人,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雄娘子则已看到了随后进来的花满楼,几乎忍不住要扑上去,口中道:“你……你知道小静的事!小静到底是怎么死的?是谁害了她?”
花满楼顿了顿,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问道:“又是谁告诉先生,害了司徒姑娘的人是楚留香的?”
雄娘子道:“这……现在神水宫上下,人人都知道这回事……”
花满楼适时地打断了他,道:“先生身为男子,又是怎么进的神水宫?神水宫的宫规,只要女子拜入宫门,就与世间红尘无涉,无论亲人朋友,凡是男子一律不予接见。先生为何得到这样的特权,能够五年与司徒姑娘相会一次?莫非你……”
他的语声突然顿住,但不仅是雄娘子,在场的人皆已被他这番话惊呆。花满楼轻轻叹了口气,才继续道:“莫非先生与宫中之人jiāo往,才……有了司徒姑娘?”
第七十八章 报复与冒险
雄娘子没有回答。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胡铁花他们的心里,却突然涌起一股愤懑。
江湖上人人都晓得神水宫只收女弟子,而且宫规森严,和外人男子私通的弟子必然会受到惩罚。但雄娘子却和一个神水宫的弟子生了孩子,还把这孩子也送进了宫中。
那么,司徒静的母亲,现在又在哪里呢?
就算不提雄娘子过去所犯下的种种罪行,单凭这一件事,他又怎么有资格去追究和司徒静私通的人?
胡铁花已冷笑出来,花满楼却只是继续问道:“那么先生没有见过神水宫主,此事也并非听她所说,是么?”
雄娘子仿佛沉吟了一阵,才叹道:“不错,我……没有见过神水宫主……”
花满楼没有再问什么,就走出了房门。
◇ ◆ ◇
夜已深了。
huáng鲁直仍然和雄娘子待在同一间屋子里。只因他认定的这位“朋友”,现下已成了伤人的凶犯,必须严加看管起来。huáng鲁直对这件事也无可奈何,以雄娘子昔日的所作所为,李观鱼等人没有立刻下手杀他,已算是给huáng鲁直的面子了。
对这样的结局,雄娘子似乎接受得很平静。
房门上传来了轻轻的叩击声。
huáng鲁直有些诧异地打开房门,就看到花满楼走了进来。
只有花满楼一个人。
他和白天的样子并没有什么不同,衣发也都很整齐,应该是根本没有休息过。而他看上去温和宁静的脸上仍然没有一丝笑容,但还是带着礼貌的神色。
huáng鲁直并没有开口,花满楼已道:“我想和雄娘子先生单独谈一谈,前辈可同意么?”
他甚至没有说什么“夤夜来访多有打扰”之类的客气话。
huáng鲁直是个正直的人,他也相信花满楼的正直,所以他就答应了,自己走到门外去,还特意找了个听不到房中对话的位置站下,仰头望着星空。
雄娘子却有些奇怪地看着面前的花满楼。他想不出花满楼连夜单独前来是为了什么。
花满楼立刻就为他解答了。
花满楼道:“我想请先生指点进入神水宫的路径。”
雄娘子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愣了半天,才吃吃道:“你、你怎么知道……我进过神水宫?”
花满楼认真地道:“那么先生确实知道?”
他就像没有发觉雄娘子的尴尬和惊异,自己也没有一丝猜中事实的得意,只是盯住了这一点,紧紧地bī上来问:“先生知道如何进入神水宫,是么?你能不能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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