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下早朝出来就听说弘晖不好,连户部也没顾得上去,直接回府。看到儿子那模样,身体颤抖,先是将进的食物吐了个干净,肚子里空了就开始吐苦水,怎么也停不住,乌喇那拉氏早已经哭红了眼,说弘晖早先就拉了好几回,太医来看了说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具体是什么还不清楚。听到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胤禛就发了火,让太医滚过来老实汇报。
看诊的还是右院判汤岑子,在小方脉(小儿科)上无出其右,他不是想包庇谁,而是真的估不准,说像南疆秘药,又像是染上了疫病,只看脉象的话,很难辨识,想要拿出确切的说法,还得等症状稳定些。
胤禛是大开眼界,今天之前他只听说过病情得到控制,已经稳定,还不知道有病症稳定才能把脉这种说法……不稳定都已经虚脱了,继续下去还了得?
就是在这样的前提下,四爷让苏培盛去请了贾赦。
大老爷过去的时候,弘晖气息已经弱下来,乌喇那拉氏随时都要昏厥,院子里还有几个妾室,都双手合十为府上大阿哥祈祷。
贾赦进院子的时候注意到她们的神情,担心来得太假了,眼里还有没隐藏好的兴奋和激动。这哪里是求活,根本就是想让他立刻去死。这么大动静四爷四福晋也都转过身看了一眼,然后就露出了欣喜之色:“我等先生多时,可算是来了。”
因为情况紧急,大老爷也没来那些虚的,他找人抬了张案桌过来,命苏培盛打水,净手之后从随身带着的锦囊里头拿出半截香点燃,熏过之后又摸出几枚铜钱,同时吩咐道:“四爷和福晋可以留下,闲杂人等都退出去。”
就有妾室不答应了:“我们只是想给弘晖阿哥祈福而已……”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胤禛大发了,“别以为爷不知道你们的心思,都滚出去!”
四爷发作起来没人敢顶罪,那些个以祈祷之名行诅咒之实,顺便还想勾搭主子爷的女人全都退了。满京城唯一能让四爷以“先生”相称的就只有君子别院的东家贾恩候,听说是个很厉害的算命大师,阿哥们都推崇他。
瞧那架势就是要给弘晖占卜,她们当然也想听,还没开始就被轰出来。刚走出院子,李氏就拉下脸,她拧着手帕咬牙切齿道:“不就是个算命的,真把自己当回事。”
武氏也说:“不知道要搞什么邪门歪道的东西。”
几人中,最乖觉的倒是宋氏,她笑道,“既然爷不让留下来,我就先走一步,回去给弘晖阿哥念经祈福。”她这么说,几人才意识到自己失言,都闭了嘴各回各的院子。
把碍事的女人打发走了,贾赦将铜钱置于龟壳之中,摇动掷出,看铜钱正反面排卦,不多时,心里就有了底。他回过身来看着胤禛,神情有些凝重,“回四爷话,在下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胤禛对贾赦多少有些了解,无论好坏,他极少会流露出情绪,总说生死是天注定,不许过度伤怀……这样严肃简直少见,胤禛心里咯噔一下,强自镇定问道:“如何?”
“此番九死一生,大凶之数。”
测字还可能因为心情与解法不同出现偏差,卦象却是不会骗人的,因为听说不好的是四阿哥府唯一的嫡子,贾赦分外重视,直接拿出真本事。入玄门这么多年,贾赦见过太多比这更凶更险的卦象,这回却不同。
“此象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弘晖阿哥犯女子。”
别说四爷这种文化程度很高的,福晋乌喇那拉氏也听懂了,她脸色瞬间煞白,犯女子不就是说这是后院的女人做的事。真是对她们太好了,竟然敢生这些幺蛾子,乌喇那拉氏的指甲深深掐进手心里,鲜血都滴下来,好,真是太好了,等弘晖没事了,立刻收拾这些贱人。
胤禛倒是理智很多,他虽然也恨那个对弘晖出手的,作为家中的主心骨,却没有立刻追究这事,而是问道:“可有救?”
贾赦想了想说:“按理说,我是个算命之人,左右不了生老病死之事,不过……弘晖阿哥是被邪物所害,在下勉力一试,成不成听天由命。”他让苏培盛准备一个瓷碗一把匕首,一支笔,一叠黄纸。
看这架势是要画符,苏培盛将东西拿来,贾赦接过,却直接递到四爷手中让他放血。苏培盛险些跳脚,又想斥责他,却被胤禛一个眼神镇住。四爷没怀疑贾赦能不能办到,在手腕上找准位置就割下去,到半碗的时候贾赦叫了停,他让苏培盛带人出去包扎,用毛笔蘸着鲜血在黄纸上画符。
贾赦好歹是办过正式交接的玄门传人,与玄学命理甚至道门相关的都颇为精通,手上动作很快,乌喇那拉氏瞧着全是鬼画符,懂行的才知道贾赦在做多逆天的事。
总共是九九八十一张符纸,这是穷极之数。等他画完,四爷已经包扎好手腕上的伤口回来了,他看着贾赦进屋,将照看弘晖的奶娘打发出去,然后在房里贴起符纸来。四爷就站在门口处,能看到贾赦的动作,他掐算着方位将九九八十一章全部贴完,以玄力催动,这些鲜血的符文就好像活过来一样,慢慢的就有黑色的融进去,这样的场景持续了半柱香时间,符纸上用四爷鲜血勾画的部分全部变得漆黑,贾赦再次催动玄力引燃它们。与此同时,弘晖呕出一滩黑血,大老爷这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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