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巧节当日我们鲜味楼将会有庆祝活动,望天师赏光。”
……
诸如此类的帖子那是多不胜数,基于礼貌,贾赦倒是逐个拆开看了,道观那边倒是可以走一趟,他也想看看大清朝做法事的水平怎样,至于生辰宴,那就是上赶着给人送礼,对方就是个区区三品官,能有多大体面?至于各大酒楼的七巧活动,免费的话,他也乐得凑趣,一整年数下来,七月初七都是很重要的日子,无论对文人骚客或者对待字闺中的少女。
鹊桥会只是其一,七月初七这天是魁星生辰。
魁星就是魁斗星,他是主宰文运的神明,又被称作大魁夫子,寺庙里右脚踩鳌头、左脚踢星斗、手执笔的就是他了。对想求功名的读书人而言,魁星生辰是天大的日子,尤其四十二年是科举年,再有一个月就要开考,在这个节骨眼上祭拜魁星,求他保佑自己考运亨通,没准真能沾上些好运。
听起来是有些玄幻,不过,人人都拜你不拜,是为心不诚,被迁怒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如果说拜魁星是天下读书人必须做的事,那么,女儿家也跑不了要在这日拜织女。乞巧节当天,姑娘们同闺中密友或者街坊邻里约在一起,少则五六人,多则十几位,联合祭拜。她们在月下摆张桌子,将酒水瓜果桂圆红枣之类装盘摆好。提前斋戒,焚香沐浴,在案前礼拜,然后围坐在一起吃瓜子剥花生,对着织女说自己的心事,求她赐福在来年觅得好郎君,或是早生贵子一举得男。
嫡母死了,未嫁女守孝三年,这个活动迎春是没法子参加的,王熙凤也不可以,就剩下黛玉一人,邢夫人是她大舅母,为她哀思这么久已经很给脸面,总不好拘她三年。在某些方面,贾赦的想法是很传统的,就好像他奉行男主外女主内,不喜欢妇人过问爷儿的事,没有紧急情况也不会插手后院。
大房这边,从前是邢夫人管的,贾赦立威之后,变成邢氏与王熙凤合理,头年邢氏死了,重担就完全压到王熙凤肩头上。
贾赦有过三个儿子,老大贾瑚,老二贾琏,老三贾琮。因为种种原因头尾都没了,只余贾琏一个,他婆娘王熙凤虽然被称作二奶奶,却是天师府实际意义上的长媳,在没有老夫人约束又无太太当家的情况下,内宅由她接管是合情合理的。
按理说,迎春和黛玉应该她去关怀,衣食方面也得不时的去过问,入孝期之前,王熙凤是官家太太竞相邀约的对象,隔三岔五就要出门小聚,同自个儿府上的往来反而不那么密切……之后嘛,她将更多的时间用在琢磨事情以及夫妻对谈上,到别的院子走动也不频繁。生活上倒是没苛待,无论吃穿就紧着好的安排,公公贾赦是什么德行王熙凤明白得很,若拎不清在这上面动手脚,自个儿倒霉不说,还得牵连相公。
因为还在孝期,王熙凤脑子里就没装这些欢喜热闹的东西,也忘了给林黛玉安排,到初四这日,闫笙说起外头多热闹,都盼着乞巧节到来,贾赦才想起,府上还有个要过节的,他没去找林黛玉说道,而是让贾琏给王熙凤传话,让她给自家伯母,也就是王家太太传信,她府上也有姐儿,左右要拜织女,托人情捎带一个不算什么。
贾赦不亲自修书过去是出于两方面考虑,这是妇人家的事,他一个大老爷们指手画脚做什么;更重要的是,由他出面的话会前一笔账,王家若出点什么事,立刻就会想到让他“还人情”。都是亲戚,关系虽然隔着一层,贾赦也乐得帮助他们,却不能是无偿的。让王熙凤来安排就会免除许多麻烦,她本身就是王家姑娘,将林黛玉托给娘家人,由她们带着过节根本不算什么事……贾琏没说是父亲交代,只是提醒王熙凤,说林妹妹没在孝期,乞巧节还是要过的,是不是在府上安排?
王熙凤最会过日子最精打细算的,会为林黛玉一个人拜祭台?
当然不。
她想了想,说:“拜织女还是人多些好,摆在咱们府上未免太过冷清?爷帮我参详参详,将林妹妹托去我娘家如何?我想着林姑爷官拜正三品,当的又是肥差,膝下只得一个姐儿,不用我去叮嘱,伯娘就不会亏待她。”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补充道,“史家那边也可以,只是分了家,不好攀交情。”
的确,那是史太君的娘家,自然与二房同气连枝,找过去是自取其辱。再说,史湘云和林黛玉之间还有隔阂,她们一个不拘小节一个讲究颇多,处得来才怪,以前就闹过矛盾的,凑作堆万一又闹起来岂不败兴?
无论怎么看,让她同王家姑娘一道过节都是最好的,王家的身份说不得高贵,好歹也是官宦士族,同林家基本是同一阶层,不存在借光这个说法。贾赦的确本事大,轻轻松松就能找到更好的人家托情,无论胤褆、胤禛或者别的高门大户,都不如王家合适,受贾赦的影响,林黛玉一直在改变,即便如此她本性尚在,骨子里就是个感情纤细的,别说难听的话,就算接到异样的眼神就能让她反复琢磨,想着自己哪里不好,是不是有失格的举动……这样的个性,放到同林家相当的门第还好,加上是王熙凤的娘家,倒不会让她瞎想。
王熙凤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立刻就得到贾琏的认可。
不是对把人送去王家过节这个事,而是对她智慧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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