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您一门心思都在政务上,恐怕没听过贾恩候的大名,他长得的确是道貌岸然,实际就皮相能入眼,不学无术,德行大亏。他原配是张家的,才貌双全好女子,却被糟蹋到红颜薄命。张氏留下个幼子,他不好生管教,转身就娶了填房,房中妻妾无数还惦记着青楼女子,先前在芙蓉楼向婉姑娘示爱,正好被人家金主撞上,揍了个半死……也就是五六日前的事。”
胤禛靠在船窗上,左手食指瞧着节奏,一下一下的。
“芙蓉楼?”
他声调和缓,却让人觉得压抑,苏培盛低着头站在他身后,道:“两年前出现的,据说是九爷的场子,没有实据。”
“婉姑娘?”
“是索额图之子格尔分包下的,那骗子也太莽撞,格尔分是太子的人……”苏培盛听过的小道消息不要太多,主子一问就像倒豆似的往外抖。
他说得太高兴,忘了四爷已经被洗脑,就这么撞到刀口上。
“有些话,爷不想说第二遍,流言蜚语能有多少真实度?若没三分三,敢在爷面前指手画脚,还正中心思?慈恩也没有这样的本事。”
苏培盛想说哪有那么多空穴来风的事,荣国府大老爷就是个色胚。
看四爷的脸色,他没敢。
人生一大幸事就是得一知己,胤禛喜欢听贾赦讲玄理,同样的,赦大爷为成功忽悠本朝皇子感到由衷的喜悦。品茗论人生,日子过得快意,转眼就到金陵。
【招募神算计划】已失败,他们没多纠缠,一个自金陵下扬州,一个往应天府去。
☆、第004章
金陵到扬州,水路走了三日。
林家事先没得到音讯,不知道荣府大老爷亲自过来拜祭贾敏,故没派奴才到码头候着。陪他南下的管事王善宝正想抱怨,就被贾赦支去雇轿子。耽搁了半个时辰,轿子在林家门口停下,贾赦掀开布帘,见朱门是开着的,匾上挂着青。
他从轿子上下来,让王善宝拿碎银子打发了轿夫,就要进门去,左脚迈上台阶就被拦下来。
“来者何人?”
哟,搞得还挺正式。
大人物都不会自己答话的,贾赦负手而立,不多言。王善宝这才上前半步,清了清嗓子,道:“我是荣国府的管事王善宝,这是我们府上大老爷。”
荣国府,大老爷。
不就是贾夫人的长兄赦大爷?
俩门房忙不迭跪下给贾赦问安,又派人进去传话,没一会儿,林海就出来了。他面容憔悴,很有几分伤心欲绝之色,“京城到扬州路途遥远,辛苦大舅爷。”
贾赦和贾敏根本不熟,死个妹妹就跟死路人似的,心里没二分悲痛,他装得倒是挺像的,不愧是纵横汴京鲜有失手的神棍。“收到丧报之后,母亲十分悲痛,因年纪大了不便舟车劳顿,我代她南下走这遭……妹夫近来可好?”
林海觉得他这大舅子和从前相比变化颇大,不似那般糊涂,更有几分清气。
在门口站着唠嗑也不像话,林海招呼贾赦进门,边走边闲聊几句。贾敏死了有五十来日,入土四十多天,七七都过了,想见“人”没可能。林海带着贾赦到灵堂去拜了拜,就撞上黛玉。她是贾敏唯一留下的女儿,也是便宜娘交代务必要带回去的人。
她那面相,比自个儿家中那倒霉婆娘更糟。
多愁善感,红颜薄命。
五官清秀,富有才气;搭配上却不很吉利,是先天不足体弱多病之相。右额上那黑痣妨碍双亲,唇下那痣代表的是不善理财,家中少田宅。
她耳朵小巧,属感性之人,生活上困惑多,易斤斤计较为小事过不去,活在虚幻之中,不爱面对现实。她判断力不强,经常感情用事,心直口快,脾性率直。小耳便非佳相,她还耳薄。虽招人怜爱,也容易有自卑感,感情纤细敏锐带有神经质。怕自己受伤,又怕伤害别人,福气就像耳朵一样薄。
看了这两个部位,贾赦基本就丧失了信心,想起便宜娘的交代,也只得咬牙上。黛玉是他外甥女,年纪尚幼,倒没有见男客的避讳。贾赦问了黛玉几句,多是关心身体,又安慰她说逝者已矣,作为敏儿的爱女,好好照顾自己个儿,莫让亡母担心。
黛玉自幼聪慧,她听母亲说过的,大舅舅是个荒唐的,不学无术还花天酒地;二舅舅才是勤勉上进的。一个照面之后,林黛玉觉得,母亲说得不真,怕是分别的时间太久,毕竟人都是会变的。
他们之间的对话颇为愉悦,贾赦也拿出了长辈的气度,这让慈父林海宽心。黛玉身子骨弱,说了一会儿话就困顿了,向父亲和大舅舅请辞,回房休息。她离开之后,林海才愧疚的说:“如海从前对大舅哥颇有偏见,如今方知,是我愚昧了。”
贾赦想说你过去的判断简直对极了,原主就是个无手足之情无朋友之义,只会喝花酒嫖姑娘的混账。既然他接手了这身子,诋毁自己的话是不能说的,贾赦虚扶了林海一把,道:“我从前不知事,总惹父亲生气令母亲伤心,父亲去后才迷途知返。”
林海笑得真诚,“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两人往厅中去,坐定以后,贾赦喝了两口茶水润嗓子,开口道:“此番南下,看敏儿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受母亲之托,接黛姐儿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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