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胡安点点头。
“对了胡安，波斯蒂加呢？”在一旁的莫伦特斯开口问道。
“他啊……没什么大事，送医院去了，明天我去看看他，顺便问清楚是什么具体qíng况，要休息多长时间。”胡安回答了一句，不过他开始本能上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呃，你们俩给我堵在大巴车这儿算是怎么回事？”
“行了，我们自家人不说外话。”雷东多直截了当一伸手，“拿出来吧。”
“什么？”胡安眨眨眼。
莫伦特斯都快看不下去了，他自然也知道胡安时不时的断线，所以轻声提醒了一句：“劳尔和古蒂的球衣呢？”
“那是我要来的！”胡安微弱反抗了一下，然而很快就被大佬和莫伦特斯两个人武力镇压了下去。
这小兔崽子，一个人占三件球衣，要不要脸？？
胡安很快就上缴了两件球衣，大佬是直接拎过袋子就不看了，而莫伦特斯则是下意识低头细心翻了一下，结果他愣了愣，抬头看看胡安，又看了看雷东多，顺便用一种很是奇异的目光瞥了一眼他手里的袋子。
“……他什么时候写的？”
莫伦特斯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奇怪，胡安微笑着摊手：“在球员通道的时候，你们不也看到了吗？”
“这样啊。”莫伦特斯低垂着眼睛点了点头，微笑着拥抱了他一下：“谢谢你，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没什么。”胡安和他拥抱了一下，心中很是感慨。
他自然知道莫伦特斯和劳尔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qíng况，如果在其他俱乐部的话，这两个人一定很难熬吧……至少作为兄弟，他能给这两个人平日里带来一些慰藉，就可以了。
也许打电话、视频聊天都会让他们每天见面，可是书信的意味是很不同的。
隔着屏幕和电话，两个人只能看到对方的面容，听见对方的声音，可是传递而来的书信，能触摸到的却是对方的灵魂。
而且还是写在贴身的、还沾着几小时前那人身上汗水的球衣上的qíng书，静悄悄被偷偷送了过来，轻轻挠着自己的心，一下又一下。
多温柔啊。
雷东多看着胡安和莫伦特斯两个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模样，忍不住挑眉，随后也低头打开了自己的袋子。
的确是古蒂的球衣，有些cháo湿，显然还是带着汗水，导致球衣上的字迹都有些模糊了，可是雷东多依旧能够依稀看出上面写的是什么。
阿根廷人的瞳孔收缩，呼吸暂停，甚至连全身的肌ròu都紧绷了一瞬，胡安和莫伦特斯佯装不知，两个人有意无意地讲着话，随意到就像是根本没看见雷东多现在的表qíng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将球衣放回了袋子里面，接着挑眉：“胡安。”
“嗯？”胡安回头。
“……你刚才说，这两件球衣都是给你的？”雷东多的声音有些怪异。
胡安眨眨眼，立刻否认：“没有，我绝对没有这么说！这两件球衣都是他们托我带给你们的，上面有什么东西我都不知道，写了什么我更不知道了，我连伊戈尔的都还没看呢！”
“……”不知道为什么，雷东多觉得面前的人有些此地无银三两百。
胡安理直气壮地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败退下来，直接转头一挥手：“好了，不要再多想了，我请大家吃东西，想吃什么尽管说！……诶诶，都别走啊？我保证不吃自助烧烤了！”
一晚上的疯闹，雷东多都有些心不在焉，他更加在意的是那个袋子，袋子里面的球衣，以及球衣上那句简简单单的话。
——你就像一只旷野的鸟，我却想要你永远栖息在我眼中的那片天空。
泰戈尔的诗句。
古蒂真的很不爱读书，可是为了和他有更多共同的语言，小崽子读了很多类似的、对他来说很深奥的诗句，也算是为难小láng崽了。
就算他根本不喜欢泰戈尔，他喜欢的是博尔赫斯、Bei和加西亚·马尔克斯，他热爱那些百年孤独一般的句子。
可是从来没有这么一刻，有这么一句诗能这么触动到他。
他想起了冬歇期的时候古蒂从西班牙千里迢迢来到潘帕斯糙原，要来看苍鹰的模样，那时他眼底倒映着一整片的苍穹。
一直以来作息都很规律的雷东多，今晚辗转反侧，他不知道在自己胸腔里燃烧着的是什么，阿根廷人知道自己急需发泄，所以他深吸一口气，自bào自弃拨通了一个号码。
反正既然是那个人挑起来的火，那他大半夜去一个电话也没什么——
“……HOLA？”
雷东多顿了一下，电话接起如此迅速，尤其是那头很清醒的声音，他立刻迅速明白过来：“你还没睡？”
“……睡不着。”古蒂深吸一口气，在雷东多说话之前继续说道，“在想你。”
雷东多此时此刻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深吸一口气，决定速战速决，直接问算了，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直接问出什么的话，可能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自己都不会安心。
“为什么会选择我？”雷东多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一些沙哑，“你到底喜欢我哪里，我想知道。”
他是真的很想知道，从他到皇马的那一天开始，这个金毛的小屁孩似乎就已经一直在用双眼追随着他的背影，他从来都没有回头注意过，可是十几年过去了，当他终于想起来停下脚步回头看去的时候，少年已经长大成人，可他的目光依旧在注视着他，和十几年一样的纯粹认真，充满着欣喜和憧憬。
古蒂的眼镜很漂亮，漂亮到可以从中窥伺一个宇宙的银河与星云，可以叹息一整段年少光yīn的浮华与凋零，可以梦寐无数年的深夜和沉沦，可以看到朝阳的希望和最为澄澈的光yīn，十几年来从未变过。
就像是他对皇马的忠诚，就像是他对自己的注目，孤孤单单，念念不忘。
他恍然明白，有一个人用了他整个青chūn在追随自己。
“倘若你告诉我你喜欢我哪里的话，这会是我一生的骄傲。”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雷东多是真心实意的，他也是人，他也会动容，虽然球迷们也有很多追随者他的人，可是毕竟离自己很远，只有这个人一直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许久，就在雷东多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那头的声音才慢慢传了过来，带着一些沙哑的哭腔。
“真的？”
“真的。”雷东多心里一松，回答道。
“不会再说‘和我不熟’了？”古蒂显然还是有些疑虑，他可还记得以前雷东多是怎么说他的了，“说完以后，会不会就不能再叫你费尔南多了？”
“……”雷东多深深无奈了。
好吧，以前是他不对，不过他在去了米兰之后不是大力夸奖这小子了吗？而且要真是不想和他讲话的话，怎么可能还和他私下里见面，一起去买东西逛街？
这小子也是想得太多了，可是雷东多清楚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想，一切都是他自己造的孽：“不会，你继续叫。”
“好，那我可真说了啊。”古蒂深吸一口气。
“……大概就像是地球有地心引力一样，你身上也有一种吸引我的巨大魔力，在我见到你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我在劫难逃。”
“我大概是逆时间生长的树，再遇到你之前只有被蛀空了的树gān，爱上你的第一天，落在泥土里的花瓣才飞回树梢，开满一整颗树，然后叶子抽出，最后变回了一株幼苗。”
雷东多沉默了一会儿，嗤笑出声。
“从哪儿学会的甜言蜜语，夜店吗？”
电话里的人很是认真：“不是，是看书的时候想到的。”
“和那句‘飞鸟’一样？”
“……”金láng有些尴尬，因为泰戈尔的原句不是这样的，他稍微做了一些修改。“我已经在努力了，你稍微夸我两句嘛……”
雷东多也知道这个小崽子最需要夸奖，所以很是随意夸了一句不错之后，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以前不是这样，谁教会你的？”
“说来你可能不信，是胡安。”古蒂轻咳一声，更加尴尬了。“他和我说，告白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qíng，是捅破窗户纸，而不是追求的开始，如果你心里没有我，多有杀伤力的话都没有用，所以我要先让你看到我的优点和真心……呃，你怎么不说话了？”
“……这些真的是胡安和你说的？”雷东多怎么都有点不信呢？！
“真的啊，就是他和我说的！他还和我说要投其所好什么的……呃，我是不是说的有点多了？”古蒂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他怎么就这么和盘托出了！
“他是什么时候和你说的？”雷东多不笨，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是隐隐约约摸到了什么，不像是对面这个有些单纯的小láng崽子，胡安可jīng着呢，虽然有的时候有点犯傻……
可是现在仔细想想，那些犯傻会不会是这个人在装傻充愣？
“呃，就是之前欧洲杯，在夜店碰到的时候……”
“……”夜店，好，很好，他想起来了。
说起来卡西利亚斯杀过来告白这事儿他还记得一清二楚呢，可是胡安说出这句话的时间可比卡西利亚斯告白的时间点要早一点？？
雷东多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电话那头的小láng崽子还在期期艾艾等着他的回答呢，阿根廷人暂时放过胡安，深吸一口气。
“这算什么，告白？”
“……”电话那头的人已经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了，雷东多听着那头的声响，挑眉，“你不会是没站稳，摔倒了吧？”
“才没有！”那边的人反驳了一句，可是声音怎么听怎么没有任何的说服力，在挣扎了一会儿后，古蒂自bào自弃直接躺在了地上，捂着眼睛良久，现在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什么都说不出来，为了刚才阿根廷人的那句“告白”而叹息。
“我原本以为，有些话我一辈子都不可能说出来了。”
他在心里百转千折想了很多很多，可是就是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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