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请示皇上,这年节到了,是不是能送些水果吃食给各位阿哥?”李德全小心地剥着果皮,将晶莹的果ròu盛在琉璃碗里呈上。
康熙嗤笑,“是想给胤礽和胤祥送吧,他倒有兄弟心。算了,随他。等等,你吩咐huáng敬跟着走一趟,有那不长眼趁机苛待他们的,严惩。老十三府上,也赏些银子下去,他自己混帐,他媳妇可没错。”
“嗻。”
李德全下去后康熙又招了暗卫问了一番,知道胤禛跟李德全确实没再说别的,若有,也只是他请李德全多多注意他皇父的身体,劝他多歇息,别给累到。
满意地挥了下手,暗卫退了下去,康熙看着眼前鲜润晶莹透着清甜香味的果ròu,试吃了一口,果然滋味酸甜鲜美,不知不觉两个猕猴桃果ròu下肚,心怀畅美了许多,不再那么沉闷了。
起来活动了一□体,他看着窗外残雪半消,心想,chūn天快到了吧?
若没有之前服下那石莲籽,体质上增qiáng了许多,这么一连串焦头烂额的事下来,康熙知道自己非得病倒不可——事实上,前世他也确实病了一场。所以他对胤禛时不时地关嘱李德全注意他的身体,劝他多休息、少思虑的事感到很欣慰,顺便对他私底下(实际也没避康熙耳目)关照圈禁中的太子及在众位圈禁的阿哥被释后仍给拘着没放出来的胤祥,也睁只眼闭只眼,由他去了。
他对老四这种做什么都不避着他的坦dàng态度很是欣赏,是好是坏自有他这个皇父判断,而不是自己在私底下培植势力、结党、谋划、对抗,这,才是父子应有的相处之道,这,才是真正的孝顺吧。
想到了这个让他满意的儿子,自然想到了儿子他娘,佟佳氏已经去了,乌雅氏也高踞一宫主位,对于这这个为他生育了三子三女的女人,康熙还是很宠的,她生的儿子也个个果敢聪慧,老四不必说,老十四也是个重qíng重义的,文才武略皆不错,可惜,六儿去的早了些……
“李德全,随朕到永和宫去。”
康熙带着李德全信步来到了永和宫,一路竟没遇到半个宫人,这固然是他临时起意未曾通知,也是他想静静体会这种夹杂着感慨与缅怀的心qíng,下意识地不想惊动他人。
示意当值的宫人不必声张,他原想给德妃个惊喜,到了正殿门口,却敏感地发觉得守门的宫女太监有别于往日当班时的神qíng,肃静得近乎森然,见他到来意外的神qíng里还有着一种什么……他心中一动,锐目一扫,那些要开口禀报的宫人便悚悚低下头,唯一一位挣扎着要喊小太监的也被李德全一个箭步上前捂住,令人拖了下去。
“谁在里面?”他冷声问。
“是、是十四阿哥……”宫女抖着声回道。
母子二人谈话有必要怕成这模样?难道是什么让人听不得的话?康熙心中微沉,挥退了这些人,招来暗卫,让他们进去将正殿里守着的大宫女放倒,轻步踏了进去,无视软倒在地的两位宫女,趋近门边,静驻听着里面传来的话语——
越听脸色越黑,许久,才闭了闭眼,甩袖出了永和宫,临走,睨了那些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宫人一眼:“谁敢将朕来过的事透出去半个字,朕叫他生死两难。”至于那个被拖走的小太监自另有借口处置。
第八十一章 各有算计(二)
踏进四十八年,康熙开始着手清算朝臣里为首倡立八阿哥的人,朝中下上一片人心慌慌。不过经此打压,原来热火朝天争储之势也渐渐熄了下来,百官及诸皇子阿哥也渐渐明白,由谁接班这么重大的事qíng,皇上自己要乾纲独断,由不得别人gān涉。
这种时候谁冒头谁被打击。
几番过后,有意争诸的皇子势力不约而同地退了一步,转将重心放在讨好圣心,发展势力(暗地里)上面。
尽管重新规划了以后努力的方向,目标也未变,但八阿哥胤禩仍郁郁不乐,就算康熙复了他的贝勒爵,也未能令他从失意中回复过来。
做为好兄弟兼争储铁杆支持者,九阿哥见他qíng绪低落,只好常常到府上开解他。这一次,是八福晋找他来的,同来的还有十阿哥。
三人分析了一番朝廷上的形势、康熙的心意后,得出的结论是弊大于利,尽管他们最初的目的——废太子,成功了,他们的第二目的,让康熙注意八阿哥的出色,也成功,但结果却并未如他们所想的,康熙心属八阿哥为下一任太子。
“是我太傻了,费尽心思结jiāo宗亲、笼统百官,自己以为得人心,不曾想因此失了圣心!我成了废太子后的最大利益者,皇阿玛向来疼爱二哥,就算废了他,心中也愀然不乐,我们这瓢油算是泼到了火上!倒是和稀泥的四哥成了最大的赢家……”
十阿哥哂道:“四哥办事向来吃力不讨好,以前追缴国库银两得罪了那么多宗亲官员,现在人人对太、二哥和老十三避如蛇蝎一反往日的拍马逢迎,只有他敢顶着皇阿玛的怒气去探望,说什么就算犯错,那也是皇子阿哥不容许那些眼皮子浅的小人践踏……弟弟我倒是佩服。”虽然对他那张冰山脸还是没有爱……
八阿哥向来对四阿哥胤禛有种莫名的介怀,闻言驳道:“别看四哥为太子做了不少事,其实他奉承的一直是皇阿玛罢了!”
十阿哥不语。就算是奉承皇父,那又有什么错,那本是为人子该做的事。四哥为人行事虽不如八哥这么chūn风拂面令人舒畅,也不像九哥一样跟他从小打闹来的关系,但他从未对他做过什么不好的事,就算两年前自己拖着国库借银不还,他也不恼怒,耐着xing子跟自己讲了一番大道理,自己开始虽恼怒,最后也听进去了。
确实,兄弟这么多,个个才华过人、心存抱负,在皇阿玛面前争宠甚或争储,这都没什么,历朝历代哪个没这些事?但是国库银两是国家根本,若有个内忧外患,战事一起,空空如洗的国库拿什么去支援前线?!江山是他们爱新觉罗家的,他们自己都不维护爱惜,那些官员、汉人为什么要帮你维护?!
争储那是自家的事,怎么争都可以,可是动摇国本、损害家国利益的不能做,一旦皇阿玛决定了继承人,那么他们就应该放下以往的成见,共同为大清的繁荣昌盛而努力,这才是爱新觉罗的子孙该做的事,拿得起放得下!百年之后才能无愧于爱新觉罗家的列祖列宗!!
最后四阿哥还表示,若他真的无力偿还国库借银,他可以想办法先帮他出或是向皇阿玛求助……
四哥并不怕在皇阿玛面前丢脸。就是在那一刻,他才真正觉得这个总是板着张脸的四哥并不是假道学,他是真的在为大清着想,不是为了太子,也不是为了争储。
“以往还以为他做事不懂转弯,追缴国库银两将宗亲、百官得罪了个遍,只懂得跟着太子,给他擦屁股,是个最没成算的……哪里知道不是人家不算计,而是人家算计得深啊。”九阿哥微凝着脸道,“看来也不能让咱们四哥太清闲了。”
那个张氏,是不是让她再继续动一下,给四哥的后院放放火?还是留着以后作更大的用处?当初为了弄那个女人进去,自己还央着额娘在德妃面前作了不少戏,连老十四也不知道……
十阿哥皱了下眉,粗声道:“九哥你想做什么?”
九阿哥一愣,不着痕迹地与八阿哥jiāo换了个眼神,道:“我只不过想给他找点小麻烦,你这么紧张gān什么?老十,你可别告诉我你是站在他那边的。”
十阿哥对九阿哥的倒打一耙很是恼怒:“我当然站在你这边,可是四哥又没做错什么,他不是二哥,别把你的那些手段用在他身上。”
“你说这话还说是站在我这边?老十,你可别是跟老十四一样有了什么其他心思罢?”九阿哥一下子跳了起来,这老十向来是跟在他身边,他说一便一,说二便二,自己也从来对他照顾有加的,现在居然为了那个虚伪的四哥跟他翻脸?!
想到连佟国维、马齐、阿灵阿、鄂伦岱等人都保举八哥做太子,可四哥楞是复荐了二哥,看皇阿玛的意思也大为意动,若二哥真复立为太子,他们岂不是白白筹划了一场?!好人全叫他做了,坏人就由他们担着,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冲着现在老十还为他跟自己生份,不给他找点麻烦他就不叫爱新觉罗。胤禟。
八阿哥连忙打和:“自己兄弟,吵什么,十弟,九弟也只是说说,你怎么当真?”
“他那小心眼我还不知道?”十阿哥也知道自己鲁莽了点,小声咕哝道。
不幸此话又被九阿哥听到:“你说谁小心眼?!”
当下又吵了一番,十阿哥列举了他从小到大吃过的九阿哥小心眼的种种报复,九阿哥反唇相讥:“到底谁小心眼,那些子芝麻绿豆的小事也能记到现在,你怎么不说你小时候被二哥欺负时是我帮着你跟他对着gān的……”虽说当然没反抗成功还被康熙训了一顿,可现在也将他拉下马了啊。
十阿哥无言了,九阿哥确实对他好,可他也说不上来……“反正我不同意对付四哥,他从没做过一件对不起兄弟的事,跟太子不一样!”
甩袖走了。
九阿哥气得直发抖。
内忧外患啊,老十四崭露头角有另起炉灶的倾向他能理解,反正他们也一直防着他,可是老十什么时候跟四哥那么铁了?兄弟内讧、离心,还gān什么屁大事啊?
八阿哥也蹙紧了眉,捏着酒杯的手上青筋直露。久久才道:“看来我们对付四哥的事不能让老十知道了。”老十关系着钮祜禄一族、还有阿灵阿等大臣的支持,看来以后还是要用心经营,不能太放心了。
隐瞒比自己亲兄弟还亲的老十,九阿哥很不愿意,可眼前的qíng况,确实不能让老十参与进来:“我办事,八阿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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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底,苏宜尔哈的嫂子富察氏生了个儿子,起名额尔登布。
满月的时候苏宜尔哈带着弘晔回了钮祜禄府一趟,此时的毓淇已经六岁,开始进学,一副小大人模样。毓淮和毓沅才四岁(虚岁),正是好玩可爱的年纪,知道自己是弘晔的舅舅欢喜得什么似的,很有“长辈”派头地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玩具跟他分享。弘晔也很少跟年龄与自己如此相近的同龄人玩,很快便跟他们凑成了一堆。
“这个,红红。”弘晔胖胖的小手抓着一个三角形红色积木递给毓淮。
毓淮想也不想地将它堆在积木的最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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