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未至声先至,夏至清脆的声音回响起来:“腾爷!”
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立起,慢慢朝他们点头,不是别人,正是消失许久的腾雷。
“腾爷,用些饭吧。”老远就闻到一股酒味,夏至又瞪圆了眼睛,气鼓鼓道,“腾爷又喝酒!”
腾雷也不反驳,只是点点满是胡茬子的下巴,然后便向着东面走去。
见他这样,夏至也终究只能摇头,不再说话,跟了上去。
好大一间山洞,构思颇为巧妙,细细窄窄的通道九曲十八弯,直通地下,若贸贸然闯进来必是要迷路的。
然而走了一段之后眼前便豁然开朗,是一间宽敞的石室,正中间立着一块巨大的冰块,乍一进来便觉寒气肆意。
夏至脸上带了笑,提着篮子过去,不慌不忙的拿出热乎乎的饭菜,又将已经冷透结了冰碴的饭菜放回去,口中絮絮叨叨的念叨:“公子,你看你又挑食,罢了,今儿我做了新的,可费了好大功夫,你尝尝。”
“对了,昨晚上我又绣了你最喜欢的花样,什么时候,换上试试吧。”
“什么时候,换上试试,试试吧。”
啪嗒,一颗水珠跌落下来,还未落地便已经凝成冰粒。
夏至猛然惊醒,慌忙抹了一下眼角,站起来,对着身后的冬至招招手:“快,功课拿来。”
冬至点头,过去,恭恭敬敬的把刚才的纸页放好,低声道:“公子,我做的功课,帮我看看吧。”
腾雷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后面,沉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精心布置的洞孔漏下来,直直落到晶莹的冰块上,他上前,弯腰将一朵带着露水的小花放下才微微张口,对着里面安详的闭着眼睛的人道:“木头,早。”
过了许久,三人才从洞里面出来,气氛沉闷。
许久,夏至低声道:“腾爷,这两年,多谢你啦。”
腾雷摇头,“木头说的,想回家。”
行至路口,夏至和冬至对着腾雷微微点头,转身离去。
腾雷站了会儿,又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药谷四季如春,草木繁茂,这一段羊肠小路两旁都是鲜花,抬头望去,视野之内也全都是怒放的花朵,连风都带了醉人的香气。
沿途走来,腾雷认真审视着每一朵花,看见有被小动物踩过的或是被风雨打歪的便立刻停下脚步,仔细扶好。
洞口是一片开阔的空地,正中央有两株大树,三个成年人合抱都未必抱得过来,树冠冲天,连夏至冬至也说不准它们究竟有多少岁了,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品种。
树上开满鲜花,香气四溢。
两棵树开的花一红一白,交相辉映,好看得很。
两树根部相距甚远,然而从大约中间的位置便开始奋力向中间靠拢,终于在上半部枝桠交缠,密不可分,那些红红白白的花朵便也交织在一起,美得迷了人的眼。
夏至说,这两棵树是一对夫妻。虽然相距很远,但因为有情便拼尽全力想要靠在一起,最终,经历了也许是几百个春秋,它们成功了,幸福的让人嫉妒。
腾雷就这么枕着胳膊仰面躺在两树之间,抬头也看不见天空,只有望不尽的一片花海。
他突然就很羡慕,你们经历了数百个春秋,跨越了距离。
而我,谁能帮我跨越生死?
微风吹来,枝叶轻擦,仿佛情人间的低语。
无数花瓣纷纷扬扬落下来,打着旋儿的落下来。
腾雷突然觉得很刺眼,虽然并没有阳光。
闭上眼睛之前,他好似又看见那个人,那人对着自己笑,张扬而肆意。
腾雷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做了好长好长一个梦。
梦里面,那人还是用那种狡黠而任性的眼神斜斜的瞅着自己,“腾雷。”
似乎有什么东西碎掉了,梦中的那人收敛笑容,蓦地离自己远去。
“木头!”紧闭双眼的腾雷忍不住大喊,别走!
“嗯。”
腾雷嘴角微微勾起,不走,就好。
下一刻,他猛地睁开眼睛!
“木头!”
“嗯。”
腾雷猛地扭头,对上一双笑吟吟的凤眼,波光潋滟。
乌黑的长发上甚至还带着未化的冰碴,在阳光照耀下一闪一闪,美得刺眼。
眼眶中有什么酸酸涩涩的东西流下来。
尖尖的下巴,一张一合的淡朱色的唇。
不是,梦。
精致的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长期未说话使声音有些沙哑而干涩,“我后悔啦,你的心脏,也只好六七十年以后,再由我亲手挖。”
脸上湿漉漉的,腾雷只觉得胸口发热,几年来几乎已经跳不动的心脏又开始一下下的跃动,那么的有力。
“腾嗯?”被死死的搂进怀里,木镜凌眨眨眼,眼泪直流而下。
真切的感受着怀中人有力的心跳,腾雷声音哽咽,把头深深埋进对方颈窝,“别再,丢下我一个人。”
后颈一片冰冷,木镜凌一愣,随即微笑,缓缓抬手,反抱着,“嗯。”
☆、番外(一)
话说这木镜凌大难不死,死而复生之后,腾雷就觉得全世界都开满了花儿,美得要死,整日家就琢磨着怎么能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倍儿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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