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阿岚抬起头,在尘因手中发现了遗失的一半钥匙的一部分。对方正垂着头看着手中的钥匙,似乎并未发觉阿岚的窥视,良久,他长叹一声收起了钥匙。
一阵风打着旋儿经过,将桂树上的花瓣捎下来几瓣,在半空依依不舍地徘徊了一阵之后飘落到了泥土上。
阿岚缓缓握紧摊开的手掌,却又发觉那半把钥匙已经不见了。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忽然在不远处响起:“尊者。”
这个声音带给阿岚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很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她抬头望过去,发现尘因的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这人从头到脚都包裹在黑色的斗篷中,连手指都没露出来。
尘因淡淡地说道:“青酒大人,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啊?”
“大人不敢当,尊者呼我‘青酒’便好。”这个叫做青酒的男人开口,语气甚至比尘因还要淡,却意外的并不冷。
尘因摆了摆手:“不过是个称呼罢了。是三妹让你来的?”
“将军有口信要我送与尊者。”
“什么口信?”
“她梦到了鸩。”
尘因并未动容,他只是以一种平静的语气说道:“我也梦到了。”
“尊者可有回信要我送与将军?”
尘因想了想,忽然笑了:“与她我没什么可说的,只是你弟弟近来在人间的朝堂中做了官。你不关心他吗?”
阿岚蓦地想起来——青酒,这个名字寒石曾经提起过,似乎是展昭的哥哥。难怪她之前听的时候觉得那么耳熟。
然而青酒却仿佛并不关心尘因所说的,只是答道:“尊者若是没有回信,那我便告辞了。”
“你还要去给大哥与四妹送信吗?”
“将军并未要我给殿下他们送口信。”
“只送给我?”
“只送给尊者。”
“三妹这个小心眼,难道这会儿还在记仇?”尘因似乎哭笑不得,他想了想,说道,“青酒大人若是愿意,不妨替我劝劝三妹。”
青酒没有回答,转身离开了。
而阿岚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竟久久不能回神。她感到一阵恍惚,忽然想起来:自己不是在痴心谷吗?怎么会到这里来?展昭的兄长不是已经过世了吗?
这个念头甫一升起,阿岚只觉身子骤然一沉,已回到了床上。这时更加真实的感觉渐渐冲散了方才荒诞的一幕幕画面,她眼皮颤动着,拼命想要睁开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将眼睛撑开了一条缝。昏暗的光线对她而言仍旧有些刺眼,周围的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像是一幅沾了水的字画,笔墨都晕染开了。
“阿岚?”一个声音就在极近的地方响起,听上去却恍惚有些遥远。阿岚脑海中不由闪过青酒的身影,却又很快消散。
她看清了在床边俯下身来的展昭。并不明亮的烛灯使得他的身影有些模糊,大部分都隐没在光芒无法冲散的黑暗中,只有那双眼睛里面倒映着跳动的烛火,含着复杂难言的感情。
多少年后,阿岚回想起这一幕,仍旧会觉得心口发热。那是一种飘零太久之后终于扎根的感觉。
“师父。”阿岚口齿有些不清,“我睡着了?”
展昭没好气地说:“你晕过去了。”他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脸色却忽然一变。
阿岚心中一悸,猛地撑起身来,刚说了半句:“你怎么了……”展昭就忽然从一个大活人变成了猫,缩水的身体从半空落下来。阿岚本能地伸手一接,把毛绒绒、暖烘烘的猫接了个正着。寂静的夜中,她愣怔的与猫对视着,一时间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而展昭这会儿就算没有无语凝噎,也只能发出“喵喵”的叫声。他从未感到如此无奈过,这些天一直挂心阿岚的身体,他几乎忘记了自己那“变成猫”的诅咒。谁想到阿岚才刚醒来,他竟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就直接在对方面前上演了大变活人的戏码。
直到阿岚回过神来,展昭都一直在装死,不切实际地希望阿岚能把刚才那丢人的一幕忘记。不过阿岚并未在意,她只是松了一口气,带着还未消散的朦胧睡意用脸蹭了蹭猫,嘟哝道:“我睡了几天了?”
展昭:不是睡了几天,是昏迷了几天。
可惜这话他说不出来,无法表达自己的郁闷,只能轻轻摇了摇尾巴,不乐意地叫了两声。
“两天?”
“……”
阿岚闭着眼睛把猫抱紧怀里,坐在床上轻微地前后摇晃身体,她低声说:“我好像做了个怪梦。”
猫自然没办法回答。阿岚也不是很能想起梦中的情形,反倒隐隐升起一种荒诞的感觉。她嘀咕道:“算了,挺没意思的梦。”
“……”展昭狐疑地仰头看着阿岚,神情有些凝重。不过对于一只猫来说,这种表情看上去更像是盯着耗子准备捕杀。阿岚轻轻挠着猫的下巴,仍旧试图回想凌乱的梦境,然而只是徒劳无功。
最后她放弃了这种尝试,抱着猫重新躺回床上:“我还是好困,咱们一起睡一会儿吧。”阿岚知道展昭一定许久未睡了,方才她看到他眼下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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