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臂弯里的人挣扎得越来越弱,再过了一会儿,便彻底不动了。
冯君衡松开手,冷静地看着绣红的尸体“噗通”一声倒在地上。他摸出怀里那张字条扔在地上,却凑巧碰到了一把扇子——白日里他去找颜查散,却被对方借着对对子一通羞辱,冯君衡气不过,便耍无赖抢过了对方的扇子。
“啪”的一声,冯君衡将扇子也一并掷在地上,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只要到时他趁人不备将自己的扇子拿回来,那么颜查散杀人的罪名也就坐实了。谅他一个穷乡僻壤的书生,也不会有机会给自己打通关系逃过死罪。
忽然“豁朗”一声响,大牢之内的冯君衡猛地睁开了眼睛,就见两个一身穿得漆黑的衙差拎着锁链走了过来。
“人犯冯君衡,上堂了。”那人磔磔怪笑,一双眼睛在黑夜里闪着森冷的光芒。
冯君衡不由一怔,迷糊地说了一句:“现在不是晚上吗?”没人回答他,那两个衙差直接拎起了他,粗暴地将冯君衡朝外拖去。冯君衡惊慌地挣扎起来,却被冰冷的锁链捆了个结实。
两个衙差一路将他拖到了开封府的大堂之上,“嘭”的一声扔在了公堂上。
“啪”的一声响,上面传来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沉缓地喝道:“升堂!”
“威武!”两边的衙差拉长了声音,不知是不是冯君衡的错觉,他似乎觉得两旁的衙差连声音都比白日里多了股冰冷阴森的气息。
然而当冯君衡再次抬起头来时,他已经冷静了下来,双目与上首的包公相对,他想起了对方“日审阳、夜审阴”的名号。
“冯君衡,你可知罪?”包公的声音并不算高,但是却在耳边久久回荡不去。
冯君衡叩首道:“回大人,草民无罪。”
包公猛地一拍惊堂木:“好大的胆子,竟敢欺瞒本府!”
“草民口中句句属实,还请大人明鉴。”冯君衡不假思索地答道。
包公冷笑一声,忽地将一张纸劈头盖脸掷了下来,道:“还敢狡辩!本府已经收到了冤魂绣红的供状,你还有什么话说?”
冯君衡的心猛地一跳,他眯起眼睛,将飘飘扬扬落到自己面前的那张纸拾了起来,在昏暗的灯光下快速扫了一遍。
然后他的背上出了一层冷汗。
绣红一直跟在小姐身旁,因此写字画画都是学得小姐,笔法如出一辙。如果说别人认不出她们的字迹的话,冯君衡却早已对柳家小姐的笔迹再熟悉不过——这张指控他杀人的供状,笔迹与小姐、绣红分毫不差。
“还不快招!”包公又狠狠一拍惊堂木。
然而冯君衡却已经稳住了心神,他方才匆匆一扫,便看出这份供状三言两语、含糊其辞,虽然指认他冯君衡杀人,然而事情经过却是一笔带过。他心中冷笑,面上却分毫不显,再次叩头道:“大人,此乃无中生有、栽赃嫁祸。草民斗胆,请大人将绣红招上堂来,当堂对质。”
他心想,这下看你们的戏还怎么演下去。
然而包公听到这里却忽而笑了,他道:“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来啊,传绣红上堂!”
冯君衡猛地抬头,心脏瞬间狂跳起来。
一阵阴风刮过,冯君衡闻到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气,只觉这股味道说不出的古怪,仿佛混合了另一种刺鼻的气味。他微微颤抖起来,却忽然觉得一阵凉风从脸颊侧吹过。冯君衡一抬头,猛地便看见一个脸色苍白、双眼突出的少女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那张脸,正是绣红的。
冯君衡脸色蓦地变得惨白,他身子猛地往后一倒,双眼瞪得大大的,死死盯着面前之人。而绣红也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甚至在冯君衡后仰的时候还往前凑了凑,始终离得他非常之近。
冯君衡忽然意识到了那种古怪的刺鼻气味究竟是什么——那是石灰与腐尸的味道。
“绣红。”公堂上包公淡淡地叫了一声。
绣红的脸似乎扭曲了一下,恋恋不舍地将身形轻飘飘移开,向后退了一些,然后跪下冲着包公磕了个头。冯君衡顿时松了口气,已经有些模糊的视线开始恢复正常。
他偷偷从眼角去看绣红身旁有没有影子,却因为大堂之上灯光太暗而作罢。
“你状告冯君衡害你身死,可是真的?”包公问道。
绣红听了只是冲堂上不住叩头,然后捂着自己的咽喉“啊”了几声,继而猛地转身冲着冯君衡,那双冰冷的眼睛令他不禁浑身一抖。
紧接着,冯君衡意识到,绣红没法开口说话——因为她是被自己掐死的。他不禁浑身颤抖起来,因为察觉到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他大声喊道:“大人,冤枉啊!”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才突然发现:这一章竟然没有主角出场——至少名义上没有出场︿( ̄︶ ̄)︿
第86章 夜审(下)
“你何冤之有?”包公冷冷地问道。大堂内阴风阵阵,公案上不知为何并未点有灯火,冯君衡往上看时,只能看到包公那双亮得可怕的眼睛。
他已从方才的惊恐中渐渐冷静下来,一种孤注一掷的感觉升了起来。冯君衡匍匐在地,说道:“草民并未杀人,绣红之死,与草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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