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岚比以往要沉默。展昭只用了一会儿功夫就得出了这个结论,他在自己未曾注意到的时候就开始留意观察阿岚,迄今为止已经对这个心无城府、冒失可爱的小姑娘有所了解。她不是那种懂得享受沉默的类型,和阿岚走在一起,展昭少有耳根清净的时候——变成猫之后,这一点会变本加厉。阿岚似乎对于变成猫的自己要更加大胆一些,而展昭不明白她面对自己时的畏惧从何而来。
也许是因为师徒关系,展昭毫无根据地猜测。然而这种解释也只是差强人意而已,因为拜师之前阿岚在他面前也不会完全放开——有猫作对比时会更加明显。
“怎么,昨晚没休息好吗?”展昭想着,开口主动打破了空气中的寂静。他的声音惊动了一旁枯木上的一只半死不活的老鸟,而后者只是哆嗦了一下,并未给出任何表示。
阿岚也吓了一跳,然而比那只老鸟给出的反应高明不到哪里去。她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昨夜那人,你知道是谁吗?”展昭有些痛苦地没话找话,寄希望于阿岚自顾自地说下去已经成为遥不可及的梦想。他开始怀念那个叽叽喳喳的小姑娘,毕竟他不擅长和人谈心。
而阿岚只是摇了摇头,仿佛已经对那个家伙失去了兴趣。不过她看出展昭想要说说话的愿望,因此出于本能满足对方,问道:“他是谁?”语气与“今天天气不错”差相仿佛。
“……”展昭又开始后悔挑起这个话题,不过他到底找到了一个切入点,“你不记得在哪里见过那人了吗?”
阿岚回答:“记得,他就是那个和茶庄老板谈天的行商……他不是个行商吧?”
“不是。”展昭犹豫了一下,隐晦地说,“那人在江湖上名声不好,以后见到这种人躲远些。”
阿岚老实地点头,终于勉强打起了些精神:“这种人怎么辨认?您是怎么一眼看出那人不怀好意的?”
“唔,闯荡江湖久了,自然会有这种感觉。”展昭的回答并不准确,他自己也不确定,“那是一种感觉,恶意的眼光、危险的对手,这些都会让老江湖心头警醒。等你在江湖上历练两年,也能做到。”
阿岚抿起嘴笑了笑:“那还早呢。”她又想了想,说道,“不过回想起来,我要是再细心一些,就能看出那人的破绽啦。”
“什么破绽?”展昭感兴趣地问,并暗自希望这个问题可以打开阿岚的话匣子,让自己脱离寻找话题的烦恼。
阿岚则一边思索一边分析着说道:“总的来说,他打扮得像个行商。靴子边缘处沾着混杂了雪粒、枯草的泥土,说明他在下雪之后还曾长时间在外行走过——城里的街道是石板路,即便是家里的菜园子、花圃,也不大可能有这种泛着深红色的泥土。而且那双靴子底很厚,磨损很严重,再看裤腿上的泥点子和衣服上的褶皱,他不像是骑马赶路的,而是像我们一样步行。这些都没什么问题,行商总是要赶路的,也有可能是跟着马车一路走过来。但他却又是孤身一人——客栈的伙计说最近很冷清,说明没有商队进城。城里的商行也许会派伙计出城办事,但不会像那人似的风尘仆仆,而且他的口音听起来不像本地人。那么他就是一个长途跋涉、徒步行走的异乡旅客,刚到瀛洲城,却假扮成了行商。能和茶庄老板说上话,说明这个人不是孤僻的性格,也许他是在打探消息?头上戴着的范阳毡笠也许是为了遮掩行迹,说明他不希望自己被人认出来——逃避追杀、或者官府通缉?”
“……你连人家的靴子都看得这么仔细?”展昭奇道,“就擦肩而过,你也没留意,怎么把这些细节都记住的?”这种本事,要是个男娃娃,锻炼锻炼以后都可以跟着他在开封府抓贼玩了。
阿岚闻言挠了挠脸颊,赧然答道:“看了一眼,就记住了。”
“以后留点心,”展昭压下心中的惊奇和遗憾,“你说的这些虽然都是大胆猜测,倒是也挺有道理的。但当时不也没引起你的警觉吗?以后可以看见了就多想一想,对你这样的新手来说没什么坏处。”
阿岚立刻点头:“好的,师父。”她说完之后又似乎不经意地问道,“说起来,昨晚那个来找您的……欧阳伯伯,是什么人啊?”
“他是我的旧识。江湖上人称‘北侠’的欧阳春。”展昭微微笑了笑,半是自嘲、半是玩笑地说道,“我自认在江湖上也算是身手不错的了,江湖上说什么‘南侠北侠’,但其实这个‘北侠’的武功远在我之上。”
阿岚却道:“称侠又不是靠得武功。那个邢中玉武功可也很高,怎么没人叫他什么侠呢。”她用一种直率的语气说道,“在我眼里,您比‘北侠’强多了。”
“……”展昭莫名觉得脸皮有些发烧。他咳了一声,低声道:“小孩儿家别乱说,让旁人听见成什么了。”
阿岚望了望周围叶子都快掉光的大树们,然后老实地点头应下:“好的,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阿岚不敢直接对展昭说“变成猫吧”,以后展昭想讨阿岚欢心,还得主动变成猫~o( =∩ω∩=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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