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容不疑有他,非常认真地答了:“短时间内应该没机会再来,但将来就不一定了。”
注意到她用的是“来”,而非“回”,苏梦枕才陡然意识到,对眼前的少女来说,京城本就是一座客乡。
他们会在这相遇,归根结底,可能还要感谢一下当初去恶人谷求见于她的方应看。
苏梦枕:“所以再之后,你打算回恶人谷?”
江容:“也不是,我得先去趟太原,再去趟岭南。”
答完,她又忍不住好奇道:“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也跟我三师侄一样,很想去见识一下恶人谷中的景象吗?”
“不。”他摇了头,“我只是想去见你。”
“欸……”江容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个答案,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好一会儿后,她才从这句话中缓过来些许。
她垂下眼,道:“你若是有空前来,我自然再欢迎不过。”
“只是昆仑苦寒,来之前,你一定得把身体养养好。”
说着说着,医者的毛病又上来了。
苏梦枕早已习惯这样的她,倒也不太惊讶。
他略一抿唇,道:“昆仑苦寒,但是有容姑娘你啊。”
江容:“……”等等,这句话——
没等她仔细分辨出其中歧义,他便继续道:“我说了,我若去恶人谷,那必定是为了见你。”
见到想见的人,再如何苦寒,都不算什么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然经历过一次被告白场合的江容,总算意识到了什么。
她有点慌,又有点怕是自己想错了方向。
在这种错综复杂的心情下,她第一反应是转移话题,于是她道:“你……你还没说,你本来想告诉我什么呢。”
“是。”苏梦枕道,“所以我正打算告诉你。”
江容的心跳得更快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可现实就是她现在紧张得连呼吸都顿住了。
下一刻,她听到苏梦枕说:“雷损今日来了,我与他做下约定,从今往后,风雨楼与六分半堂的婚约就此作废。”
江容:“!”
“那你再也不用顾忌这个了。”她是真心为他高兴,“对风雨楼来说,绝对是好事。”
“对我来说也是。”他望着她轻声道,“因为我终于能将心底真正的想法说出来,告诉我钟情的人了。”
如果说之前那句昆仑有你,勉强还有另一层歧义,那在他望着她说出钟情之人这四个字时,真真是半点歧义都没了。
他说得再认真不过。
“我……”她无法假装不明白他的意思,以至只说一个字就卡了壳。
“我告诉你,并不是为了迫你回应于我。”他又道,“我只是有点……有点忍耐得太久了。”所以婚约一确定取消,便克制不住说了出来。
苏梦枕刀法顶尖,江湖经验更是丰富,本不该像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般完全等不得。
按他以往的行事风格,他大概会制定一个详细的追求计划,步步为营,让她抵抗不得,只能接受他的心意。
可感情之所以是感情,就是因为它难以控制。
他从前碍于婚约死守不说,尚且能被手下察觉出来,如今枷锁已去,就真的再难理智下去了。
何况他还清楚地知道,他还有不止一个竞争对手呢。
☆、65
江容被苏梦枕吓得不轻,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坐上马车离开金风细雨楼的。
回到西十字大街的宅中后,她也神思不属, 一脸恍惚, 叫满宅侍从好奇不已, 容姑娘究竟怎么了?
江容也想知道自己怎么了, 按理说她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认真告白, 怎么这次就完全无法从之前的经历里吸收经验好好处理呢?
她心烦意乱, 在自己院子里练了半个时辰戟,以为好一点了,结果一放下戟, 脑海里又重新塞满了苏梦枕跟她说的那些话。
围观她坐在石桌边挠脸抓发快一刻钟的叶孤城见状, 抱着木剑默默退了出去。
而江容撑着脸琢磨了很久,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后她决定再去问一下在情爱一道上极为通透的李师师。
她去了芙蓉榭。
元月已过,之前与芙蓉榭等风月场争抢生意的汴河巨舟也已被查处封停, 汴河两岸的秦楼楚馆, 当然也恢复了往昔的热闹。
江容去到芙蓉榭时,正值黄昏,芙蓉榭大门口来来往往, 全是准备寻欢作乐的人。
她想了想, 干脆又一次不走正门,直接翻窗。
可她没想到的是, 这一次李师师房间里有人。
万幸这两人只是在喝酒,所以她翻窗进去,也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尴尬。
“呃……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江容说。
“你没提前说一声就跑来, 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李师师太了解她了,“坐吧,不用走,也不用管这位来蹭酒喝的公子。”
她口中的公子穿了一身月白长袍,一双桃花眼和前段时间刚赶赴天山决战的神刀堂主有得一拼,薄唇风流,眉飞入鬓,英俊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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