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得黛玉提醒之后,父女两个果然查到了《四海异志录》一书,书中果然记载了西域有这样一处地界。父女两个推敲,其谷中矿物也非什么厉害毒物,其药用原理和古时就有的五石散有些类似,不过五石散是人工提炼的,而那死亡谷中矿石,天然含有使人兴奋的毒素罢了。但中毒久了,日积月累,总是害人xing命的。
父女两个查清之后,林如海并未出面参与此事,而是借柳芾龙禁卫的身份,暗中告知太子。太子亦觉自己越发bào躁易怒,因而暗中彻查东宫,只一查数月,并未发现异处。
林如海又揣度:按太子的症状算来,发作极慢,到不一定是饮食上的问题,因而又告知柳芾提醒太子查器具。最终查来,结果令人大吃一惊:太子所中之毒,并非来于饮食,而是一张御赐神弓。太子自从得了父皇赏赐,心中高兴的很,勤练骑she时,必是将那张she日弓带在身边,便是不练习时,亦是常拿在手中摩挲,因而日积月累下来,也中了毒xing。
查清之后,太子不动声色的将she日弓束之高阁,仍旧时不时的假装bào怒,不过是在东宫里头责备宫人。这些宫人实则是太子彻查之后,觉得不能在用的,在圣人jiāo代让太子办理的事qíng上,太子再未像三年前殿试监考那样失态过。
却说今世又到了那场决定朝堂走向的围猎时候。这次圣人除点了许多武将并世家子弟外,亦点了林如海一同前往铁网山。黛玉听了心中忧心得很,但她虽然推算出甄贵妃在此次围猎上会有所行动,却算不出细节。到底不能相帮林如海什么,因而除了细对林如海说父亲小心而外,也无别话。至于防范五皇子,林如海亦是心中有数,不用黛玉cao心。
这日清晨,贾敏、黛玉亲送林如海到内堂门口,林礞更是将父亲送出城外,眼见圣人围猎的队伍浩浩dàngdàng的向铁网山进发,林礞才回来。
自从林如海跟随泰和帝前往铁网山,黛玉便悬心不已,贾敏不知凶险倒不觉什么,黛玉恨不能日日派人打听消息。好在此次围猎负责戒备保护的便是柳芾,柳芾本就是个有本事的,又感激林如海得很,倒让黛玉不觉放心一二。
却说铁网山上,太子、五皇子、七皇子、三皇孙、八皇孙、十皇孙、另有许多武将家中子弟如:陈也俊、卫若兰、冯紫英等尽皆在场。林如海乃是文臣,不过陪在泰和帝一侧说话。
泰和帝年轻时尚极爱骑she,如今年纪大了,不过开弓做做样子,剩下的,亦是让年轻子弟各凭本事争去。
铁网山上的飞禽走shòu,大多是各地敬献的,养在一处,供皇家子弟she杀顽耍。这日三皇孙骑着白马,身负长弓,身边只带一个侍卫,便往前方林中走去。
寻了半日,三皇孙寻到一只雪白狐狸,三皇孙心想:这只狐狸毛色极好,可别糟蹋了,因而拉弓瞄准,一箭she出,正中白狐眼睛。三皇孙拍马赶上,正yù弯腰去捡时,一箭she来,那白狐眼睛中箭,尚在挣扎,便又飞来一箭she在白狐背上。三皇子一见白狐背上中箭,血色染红了皮毛,好好一张上等皮子làng费了,不禁回头怒目而视。
那she在白狐身上的另一箭,却是八皇孙永瑞she的。永瑞见白狐中箭,嘴角一扬,手一招,对身边的侍卫道:“还不去将我she中的猎物取回!”那侍卫果然上前一步,意yù捡那白狐。
三皇孙亦不相让,马鞭一甩,卷住白狐一提,抢在手中。
自元后死后,后宫之中甄贵妃独大,这八皇孙永瑞是甄贵妃亲生的孙子,多少人巴结。而太子自从上届殿试失态,便惹了圣怒。后又因太子喜怒无常,每每惩罚宫人,口碑不好,渐渐的,这三皇孙在宫中反而不如八皇孙受重视。
因而永瑞笑道:“三哥好没道理,我she中的狐狸三哥抢去作甚?”
三皇孙亦不相让,冷笑一声说:“既是你先she中的,怎么狐狸到了我手中?”原来三皇孙觉着身边侍卫多了,一行人动静太大,猎物闻风而逃,必是猎不着什么东西,因而只带一个亲信侍卫在身边。如今八皇孙摆明了故意与自己为难,他若是不先抢猎物,和对方争辩,八皇孙身边一众侍卫必是胡说八道,有理说不清楚,不如便不合他讲理。
果然见永瑞鞭子一挥,冷哼一声说:“你们方才看见没有,是谁先she中那只白狐的?”八皇孙身边侍卫果然齐声道:“是八皇孙殿下。”
三皇孙并未说话,只沉吟想:永瑞平日行事并不跋扈,今日如此反常,只怕是故意惹事,却是要将众人目光吸引过来,只怕另有别图?因而三皇孙不与永瑞相争,随手一扔,将白狐扔道永瑞面前说:“给你就是。”
谁知八皇孙并不领qíng,又纠缠上来。三皇孙抬眼一看,果然有不少龙禁卫已经被吸引过来,三皇孙暗道不好。忙对身边侍卫使个眼色。那侍卫脸上涂了油彩,看不清相貌,只低头暗暗一笑。
却说泰和帝见今日日头极好,并没有呆在营帐里头,而是寻了一处地势高,视野好的所在,撑了华盖伞仪,设了椅案酒席,坐在那里看王公贵族们打猎。见着两个皇孙相争,问道:“那里发生了何事?”
果然有侍卫报说:“回皇上的话,三皇孙和八皇孙同时she中一只白狐,两人互不相让呢。”
一旁伏侍的五皇子上前笑说:“永瑞越发不懂事了,便是他先猎着,也应让这永珺,哪有和兄长相争的?”正说着,一只箭羽飞来,五皇子大呼:“父皇小心!”飞身扑到泰和帝身上。但那飞来的箭羽并没有she在五皇子身上,却被柳芾用剑鞘拨落。
五皇子见落在地上的箭羽,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第28章 变故
“护驾!护驾!”五皇子大声呼喊起来,一面对圣人说:“父皇, 你没事吧。”
泰和帝摇摇头, 目光沉着的看了五皇子一眼, 五皇子突然被这目光看得有些发怵。见泰和帝身边的文臣武将都十分沉着, 连林如海这样的文臣似乎都没有受到惊吓的样子,至于伺候的宫女太监,他们早就养成天塌下来也不敢表现出慌乱的本事, 否则也到不了泰和帝身边伏侍。看着这样冷静得反常的众人,五皇子心中一阵发虚。
泰和帝看了五皇子约莫有一会子, 盯得五皇子有些内心发毛了, 才说:“那边什么事, 将他们都叫过来。”
五皇子听了一呆,有些诺诺的说:“父皇,不先查刺客吗?”泰和帝身边的小太监得了戴权眼色,不敢怠慢, 立刻就去传话,三皇孙和八皇孙离泰和帝所在高地不近, 但因泰和帝所在地势高, 众人行为一览无余。
约莫一刻多钟,三皇孙、八皇孙及身后一众侍卫才走到泰和帝跟前,请安之后, 泰和帝抬起头来细问经过。
八皇孙永瑞抬头看了父亲五皇子一眼,见落在地上的箭羽和完好无事的五皇子,微微一皱眉头, 便沉着应答:“回皇祖父的话,我在前头林子里头she杀了一只白狐,后来白狐走出糙丛,皇孙看到白狐眼睛上还有一支箭,三哥又说狐狸是他先she中的。于是皇孙心想,许是三哥先she中也为可知,因而皇孙便不yù和三哥相争。后来,吴公公就过来叫皇孙,皇孙就和三哥过来了。”
林如海站在泰和帝身后,看了一眼这两位皇孙:两人皆是俊眉修目,面如冠玉,俱是难得的好相貌。三皇孙如今一十六岁,年少翩翩,脸上却带着一股不合时宜的冷峻。八皇孙今年一十四岁,亦是俊美少年,如今侃侃而谈,眼光中带着一丝狡黠。
泰和帝听八皇孙说完,抬头对三皇孙说:“永珺,永瑞说的可是属实?”
三皇孙拱手行礼后说:“皇祖父,孙儿以为,谁先she中白狐并不打紧,倒是皇祖父的安危更加重要。孙儿见皇祖父脚边有一支箭羽,不知怎生回事?”
永瑞听了这话,心中一惊,暗道不好:他原是听了父亲的话,故意和永珺相争,吸引龙禁卫注意力,父亲只怕有其他计划。如今皇祖父问话,他不yù让皇祖父觉得自己争qiáng好胜,因而先发制人,说白狐是三皇子先she中的,显得自己极为谦让。加之他身边侍卫多,侍卫皆是向着他的,这谦恭名声本是必然得到了。不想三皇子并不接他的茬,直接去关心泰和帝安慰,他只占个谦恭,却让三皇子占了孝顺,比起来到底是自己落了下乘。
泰和帝听了,才命人拾起地上箭羽,箭簇上赫然便是太子的标记。泰和帝看了,脸色一沉道:“好大的胆子!”
五皇子见了,脸上神色不显,立马跪地上说:“父皇息怒!”林如海、柳芾等臣子和众太监、宫女见了,也立马跪下说:“皇上息怒。”
泰和帝摆摆手,问:“太子现下何处?还不给朕拿来!”
五皇子见问,垂首道:“未曾见着皇兄。”又转身对柳芾说:“还不着人去寻!”柳芾躬身答是。
泰和帝抬起头来,目不转睛的盯着五皇子,看得五皇子有些发毛。泰和帝转而对柳芾道:“拿下吧!”五皇子面上不显,心底到底划过一丝得意。
永瑞可没他父亲那样沉着,自以为隐秘的瞥了永珺袍底一眼,眼角划过一丝得意,倾刻间又恢复平静,仿佛得意之色从不曾出现在他脸上过。为了不让人察觉,永瑞的动作很小,半低着头并未抬起,因而只瞥见永珺袍脚,但他的神色到底落入泰和帝和林如海等人的眼底。
柳芾面不改色,出剑如风,五皇子还来不及得意,柳芾的剑就搭在了五皇子的肩上。因五皇子到底是皇子,柳芾宝剑并未出鞘。五皇子面色一沉,道:“柳将军,这是做甚么?!皇兄箭she父皇,企图谋逆,你们也反了不成!”泰和帝见了柳芾突然对五皇子发难,也是一愣,再看了一眼神色沉着冷静的林如海,泰和帝便知柳芾如此行为,并不出乎林如海意料之外。兼之想到今晨柳芾禀告自己的话,便默许了柳芾行为。
这变故来得极为突然,八皇孙身边的侍卫多面上闪过一丝惊惧,八皇孙更是脸色发青,沁出一丝冷汗。但永瑞并非愚人,并没有做出出格行为,只是忧心的看着架在五皇子肩上的剑。永瑞渐渐捏紧双手,如果有一天柳芾落在他手上,他一定让柳家全家付出代价!
泰和帝面上闪过一丝凄凉,转身对林如海说:“林卿家,你来问吧。”
林如海躬身说是,才转身对五皇子说:“敢问五皇子,五皇子为何笃定是太子忤逆皇上。”
五皇子见问,面色一凛道:“这箭簇上是皇兄的标记,这还有假不成!”
林如海面不改色的说:“有时候,证据太过明显,反而让人觉得太过匠心,叫人疑心栽赃嫁祸。这箭簇上虽然有太子殿下的标记,却不足以证明大逆不道之人便是太子。若要证明此箭是太子所she,还要找到太子殿下和she箭之人,对质后方能确认。”转而对山坡下站着的三皇孙、八皇孙等人说:“不知太子殿下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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