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卫家和冯家也算明白过来了,原来卫若兰早有逃婚之意,太子高调骑she三日,原是在卫若兰离京之前,陪他好生放松几日,权当践行。只当初太子一改往日作风,众人虽然疑惑,却无人往这里想罢了。
这日太子拿了huáng历队黛玉笑道:“师姐越发厉害了,竟是连huáng道吉日也会算,怎么算着卫家和冯家定亲必是那日?”
黛玉笑道:“历数吉凶huáng黑按二十八宿排了,左右每月不过那些吉日,若是再不逢着杨工忌、红沙、犯杀几样,可用的日子越发少了。兼之卫将军就要启程,不宜往日后推算太多,就只剩这一日,虽然当时不敢说必是这日,也有八九分把握。”
原来,黛玉夫妻两个那日猜着了南安太妃如意算盘,便定下计策,让卫若兰逃婚,原是另有用意。太子高调骑she三日,为的便是让人误以为卫若兰逃婚早有打算,卫若兰突然离京,不过是单纯逃婚罢了,至于卫若兰另有要事去办,却只有黛玉夫妻和卫若兰自己知晓。
只三人再料事如神,也料不着冯紫芬竟然去丝弦馆上偷看卫若兰,反害得自己愁肠百结。更加料不到卫若兰这一逃,竟让卫将军试出卫太太藏jian,也是巧合。卫将军带着卫家房契地契离京,卫若兰日后自有好处,却是后话了。
第66章 争宠
卫若兰逃婚之后,卫将军因查清了卫太太的私心, 也没认真去寻人。不过是派了几个心腹, 带了银两, 嘱咐了若是寻着大爷,让他拿着银两越发走远些,过个三二年回来,自有道理。大丈夫何患无妻?便是晚几年说亲,凭我儿品貌本事, 不愁寻不了端庄娴雅的姑娘等语。几个心腹领了命,假装大张旗鼓的去寻人,却实则是去送盘缠的。
而卫将军自己, 则带了重礼去冯家, 无非是十分道歉的话。又说正派人寻卫若兰呢,寻着了便绑来结亲, 断不能为此事伤了两家和气。冯将军虽然极爱冯紫芬,却也受不来下聘当日男方逃婚这样的气,赶了卫将军出来。此事倒气得冯紫芬在屋内默默垂泪,只她受夏姨娘教导,知晓绝不能惹了冯将军生气, 因而不敢到冯将军跟前儿说什么非卫若兰不嫁的话。
不说卫若兰和冯小姐这不般不配的结亲闹剧, 单说卫若兰离京之后, 这事不过各家茶余饭后闲谈几次,便渐渐淡了,卫将军也启程前往西海沿子。
又说本朝官员外放三年一届, 今年正是回京述职的时候,这也不过寻常政事罢了。但因每三年外放官员回京述职时候,也是新官员候缺上任时候,买官卖官最是厉害,因而在外放官员陆续回京之后,太子也盯着朝堂紧些,日渐繁忙起来。
这日,太子忙了整日,回宫之后照例是先去看黛玉,陪她说话。黛玉见太子脸色略yīn沉,便知又遇上什么事,因而笑道:“这是怎么了?谁惹三郎生气?”
太子听了“三郎”二字,不禁心中一喜,再有不快也撂开了,脸色便好了许多。叹道:“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三年前携家离京的梅翰林一家又回来了,因翰林院掌院学士告老,如今空出缺来。梅翰林竟是想连升数级,候掌院学士的缺呢。”
黛玉听了,亦是意义不明的一笑说:“翰林院掌院学士主管每届翰林院众新科进士考评,各部和地方文官的缺,多是根据翰林院掌院学士对新科进士的考评按绩折优点任的。因而,翰林院掌院学士看似不掌钱粮、不掌吏部、刑部等要紧职位,实则gān系重大,最是要公正廉明的人才能胜任。这梅翰林端是功利心重,断不可任此职。”
太子亦是点头道:“可不正是这样的话,今日父皇险些颁了诏书,还好我已经开始协理政事,见了保本,才将此事暂且拦下。你当这保本谁上的?你再想不到的。”
黛玉听了,嫣然一笑说:“三郎这是骂我蠢么?这有什么猜不着的?”
太子原不过是随口一问,也没当真让黛玉猜,听了这话,不禁忙改口道:“是我失言,师姐莫怪,这样容易的事,师姐岂有猜不着的?我只恨他们太过不足,武官一道尽要往手里揽不说,竟将手深入文官一道了。”
黛玉听了,肃然说:“文官以我父亲居首,吏部谢尚书是个要职,算来是咱们师叔,这翰林院掌院学士按理该当陈墉师兄升上去,算来又是咱们师兄。若是户部、吏部、翰林院皆和咱们联络有亲,确也让有的人放不下心。
只这梅翰林当真是个好的,咱们也不说什么,单凭他们见着琴儿父亲一没了,想着琴儿一门必是败落,便想悔婚一节,其人品就配不上这掌院学士一职。这样见利忘义的人品,将来各届的新科进士不看人品本事,单看谁会讨好逢迎,谁会背地孝敬,这样考评出来的官员放在各个任上,久而久之,岂非动摇国本?”
太子叹道:“正是这话呢,左右父皇那头是暂时拦下来了,明儿将梅仁这些品xing不良的事查清了参他一本,想来他便不敢肖想这样要职了。”夫妻两个商议了,但觉只需拦着定安帝莫要下旨,其他倒无甚大碍,只怕下旨之后君无戏言,梅仁之后再不犯大错,便要让他在如此要职上占着三年,倒令人不放心。
却说碍着霍皇后的面子,霍家这些年买官卖官,定安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他人也没将霍家怎么着。这梅仁便是走了霍炯的路子,霍炯又指使贾雨村累上保本,保梅仁升任翰林院掌院学士。若非太子及时阻拦,只怕霍家便要得逞了。
只这梅家虽是诗书之族,却也没落了,当年梅仁连进京赶考的盘资都没有,还是得了薛虬之父的资助,才得了盘资进京赶考的。当年便是因为此,梅仁才将嫡子和宝琴早早定亲。一来,确是薛老爷对梅仁有恩;二来,也是梅仁想着便是自己高中,候缺走门路,依旧少不得四出打点,还得借了薛家财力,自己才好一路高升。
紫薇舍人之后,薛氏一族的族长原是薛蟠之父,皇商头衔也袭给了薛蟠。后来薛虬之父一死,梅仁想着薛家只余一个寡母和兄妹两个,早晚败落,只怕不但不能成为自己的助力,还怕反成累赘;且梅仁自从点了翰林,没一刻不做那青云直上的美梦,尚未当真得了了不得的官职,便觉薛宝琴是商户女,到底出身低了,配不上自家读书人家,便有了悔婚之心。
薛虬实则也有此担忧,才在宝琴一十一岁那年送她进京发嫁,不想路上遇着南下接了封氏进京的林大,薛家因祸得福,认识了贵人林家。后来宝琴在黛玉身边做伴读,如今在东宫当差。薛蟠因与人相争摔坏了许多太子大婚物料,薛虬又因黛玉大婚的一应衣裳料子置办得好,反得了皇商头衔。
梅仁外放三年,好容易置办了新奇花样的礼物,讨得霍炯欢心,投到南安王门下,意yù回京候个要职,却在回京之后,得知薛家光景大不相同,已是悔之不及。
若是一般要着脸面的人家也就罢了,偏这梅仁无耻皮厚至极,又有几分思虑周全,想着其子梅砚悔婚一节恐有碍自己仕途,且如今薛宝琴是在太子妃身边当差的人,若是梅砚求娶了她,岂不自己因个联姻,在皇后和太子两处有体面?便找着薛虬意yù再为梅砚求娶宝琴。
这日薛虬早起,正yù出门去几家铺子取了账本回来查账,却听闻梅大人求见。自宝琴和梅砚退婚,薛家已是三年不曾和梅姓之人来往,竟是一时想不起梅大人是谁?直至接了帖子,展开看了,才知乃是当年嫌弃宝琴的梅仁父子。
商人原是最讲究和气生财的,薛虬自也有一副好脾气,但凭谁再好的xing儿,对梅仁这样的人能有几分耐心?薛虬不过是让管事回了梅仁说自己尚在吃早点,让他们稍等,便转身回了屋内。
梅仁在门房等了半日,管事才来行了礼说:“让梅大人久候了,我们家大爷今日原有一项事要办,若是梅大不嫌麻烦,等会子便和我们大爷一起去绛云号谈。若是梅大人另有别事,今日先请自便。等我们大爷忙过了,再到梅大人府上叨扰。”
梅仁听了这话,不禁心念一动。他最会投机钻营,这绛云号的料子名满京城,他早想买了上好的四处送人了。只这绛云号据说只用最好的工匠和绣娘,一年产出有限,便是捧着金山银山,亦是要排队候着,且一人一次不过各花色只许买一匹料子罢了。如今薛虬竟是绛云号的老板,不若自己也跟着去绛云号一观,看看是否有上好料子,让薛虬看在当年qíng分上,多匀自己几匹送人。因而梅仁便巴巴的跟着薛虬到了绛云号。
京城之地,寸土寸金,光这绛云号的三层金翠辉煌的铺面,就不知价值几何。薛虬下了车之后,请了梅仁下车,两厢见礼之后,薛虬才请梅仁上了楼上雅间。
这雅间便是黛玉大婚时候,接待过礼部和户部官员的地方,摆着各色上等料子的样品,原是不卖的,不过是展示罢了。许多男子是不通料子材质、品相的,偏梅仁惯爱钻营,练就一双识货的眼睛,饶是如此,见着雅间摆着许多自己都叫不出名儿,但是一看就不是凡品的料子,也是迷花了眼。
薛虬向梅仁、梅砚让了座,命人奉茶,又相互寒暄几句。仆人又抱上一只西洋花点子哈巴狗来,递到薛虬怀里。
薛虬接了,又对梅仁一笑说:“梅大人莫要见怪,当年家父亡故,多少人断言我们一房要败落了。多少老亲故jiāo对我敬而远之,那还是好的,我心中记着一份qíng;还有那起落井下石的,上前罗叱敲诈的,真真令我兄妹苦不堪言。当年最难的时候,也只有这么一条狗陪着我们兄妹了,因而我竟是离不得他,上哪儿都带着。你瞧他多听话,竟是叫他往哪儿去就往哪儿去,一点子不违拗的。”说着将那哈巴狗放地上说:“”去那边睡着,我还有事qíng要谈。这狗也当真听话,摇着尾巴便走了,在角落里乖乖躺着。
梅仁听了这话,却不禁脸色一变:当年对薛家敬而远之,如今薛虬让上哪儿就上哪儿,薛虬这短短几句话,竟是骂了自己两次。饶是梅仁皮厚,也不禁有些难为qíng,只得讪笑道:“也亏得贤侄那样了不起,短短三年时间,不但挣来了皇商头衔,还开了这样大一间铺子。光这店面就得多少钱呐,还不算里头价值千金的极品料子和贤侄的其他生意。”
薛虬听了这话,谦逊道:“梅大人谬赞了,我不过是托了皇上的福、托了太子殿下的福。如今太平盛世,只要踏实本分,勤勉上进,自有好结果。只怕走歪了路,才是回不了头呢。幸而我虽年轻不懂事,到也遇着贵人提点,不曾行差踏错,才有今日。”
薛虬这段话原是有感而发,他并不知晓梅仁钻营觊觎翰林院掌院学士一事。但梅仁知晓薛虬得太子青眼,以为薛虬这话意有所指,影she自己走歪了路,越发觉得薛虬的话刺耳。然而这梅仁极是一双势力眼,半点也无读书人的风骨。听了这话,不但没有起身告辞,反而觉薛虬如今越发体面了,大是后悔退了当年梅砚和宝琴的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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