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琚郡王得绛佑帝看重,四王爷如今也对他改观了极多,也不在意媳妇出身和嫁妆多寡。只四王妃心有芥蒂,觉得惜chūn乃是罪臣之后,不够体面。只琚郡王左右不是她生的,因而也没深管。
dòng房那日,琚郡王掀开盖头一看,只见惜chūn形容婀娜,眉目如画,冷清清的一股气息尤其令人生敬、生怜,惜chūn形容竟是比自己心中所想更胜三分,琚郡王竟是喜出望外。惜chūn以为自己此生是要以青灯古佛为伴了,不想竟有做王妃的造化,且琚郡王形容俊美、身份高贵,又听闻琚郡王极是洁身自好,让人挑不出错处。惜chūn心知除了皇后娘娘,再没人能为自己寻得如此良人,心中越发感激黛玉。
惜chūn善画,琚郡王也爱丹青,且二人皆是xing子恬淡之人,倒是越是相处,越是xing子相和,婚后感qíng日笃,如胶似漆。
却说惜chūn大婚之后,便到了年底。如今李罕连着参加了柳湘莲和琚郡王的大婚,回来也有了大半年,膝下独子都要周岁了。因卫若兰父母在堂,便是为了卫若兰的终身大事,也该将留西海沿子的卫将军换防回来。因而李罕自请作为西海沿子主帅,该当前去镇守边疆。
绛佑帝自是准了李罕之奏,择开chūn之后启程。因西海沿子地处边疆,气候、地势和中途不同,西海沿子的守将,算来十有八九是不带妻室的,但英莲和李罕少年夫妻,英莲倒愿意跟着李罕前去西海沿子。但封氏如今年岁已高,恐不适宜长途跋涉,因而夫妻两个为难。
封氏却笑道:“我自当年得了林太太救助,这十几年便尽是顺遂平安,早就是苦尽甘来,日后还有不尽的后福呢。不过是赶些远路还难不着我,且姑老爷和姑太太并乾哥儿皆去了西海沿子,不知几年才回,我一个孤老婆子在京城做什么?不如我也跟着姑老爷和姑太太一并去了西海沿子,管他什么地方,咱们一家子骨ròu在一处才是福分呢。”乾哥儿便是李罕英莲之子,取名李乾。
英莲也不愿封氏独自留京,怕她一人缺了照应,听了这话也动了心。因而又问李罕。
李罕道:“西域通商都上千年了,西海沿子虽然路途遥远,也有城镇集市,倒也不是什么去不得的险恶之地。虽然西海沿子不如京城繁华,但是倒另有一番异域风qíng,岳母大人既是要去,咱们早些启程,路上行得慢些就是。左右咱们带着乾哥儿也不宜走得快了。”
封氏听了,笑道:“正是这话,咱们若是骨ròu分离有什么好,我随姑老爷、姑太太一道去,管他西海沿子离京城有多远?有亲人的地方皆是故乡。我就算在京城里头,离苏州又近了不成,还不是背井离乡?
只一样,当年固然是姑老爷无意间发现了拐子救了英莲,也亏得林大人报的官,后来更加亏得林太太和皇后娘娘好心让姑太太给皇后娘娘做伴读。咱们这一走,不知几年方回,这几处皆该去磕头告辞才是。姑太太如今有诰命在身,原该进宫向皇后娘娘磕头,再出来向林太太磕头。我也须得好生向林太太磕头。”
李罕听了,不禁忆起这些年,林如海对自己的栽培教导,和师父李龙头不差什么,因而点头道:“说来,我也该当好生向老爷磕头才是。”
一家人商议停当,都觉有理。不几日便是十五,英莲果然递了牌子,带着李乾进宫向黛玉磕头。黛玉见李乾长得浓眉大眼的,依稀有些像幼时记忆中李罕模样,笑了一回虎父无犬子,又赏了荷包两个,项圈两个给李乾做表礼。
英莲八岁跟在黛玉身边,和雪雁也算一起长大,qíng分极为深厚,两人又是说了一阵的话,英莲才从宫中出来。那头李罕也向绛佑帝行了大礼,禀了行程。
次日,李家举家递了帖子,到林家拜访。
如今李罕和林如海同朝为官,本无需跪拜的。但李罕坚持要按晚辈礼向林如海行跪拜大礼。一来,林如海却之不恭;二来,李家这一去三年五载不定,林如海也理解李罕之心,因而受了李罕大礼。另一头贾敏一样想法,也是受了封氏和英莲的大礼。又夸了一回李乾生得好,也是给了礼物。
李罕启程那日,柳湘莲、卫若兰、陈也俊、林礞、薛虬等人皆去送行,到了长亭之外,直至看不见李罕一行方回。
李罕一行刚至西海沿子,卫将军便启程回京,饶是如此,卫将军回京,已是数月之后。
卫将军回京之后,到卫家打听卫若兰婚配qíng况的人家不知凡几。漫说卫太太成日忙着应付,便是贾敏,亦有不少人暗中求其说合的。贾敏并不爱做这些保媒拉纤的事qíng,笑言兰哥儿那样好,人家父母自然会好生择亲,我又哪里知道详细,将来人尽数推了。
因经历上次卫太太为卫若兰说冯紫芬的事,卫将军便信不过卫太太。凭卫太太说什么,卫将军自是不应卫太太说的小姐,倒宁愿相信门风清正,品行极佳的亲朋戚友。
这日,卫将军治酒,答谢为其接风的亲朋戚友。平辈如林如海、柳芾等,晚辈如柳湘莲、陈也俊、林礞、薛虬等,皇室如琚郡王等,皆来赴宴。席后,不是十分亲近的人家皆告辞了,留下的无非林如海等算作长辈的一桌,琚郡王为首,并柳湘莲、陈也俊等年轻人一桌,皆是和卫家jiāoqíng深厚之人。
又因两拨人隔着年纪,一起说话不自在,琚郡王为首的年轻人便到了卫若兰的院中,另备酒水细点,一起说话。厅上只留林如海等一辈的人。
卫将军见没了外人,便想求众人为卫若兰留心人家。只在座的皆是位高权重之人,又有谁做保媒拉纤之事?因而卫将军不好开口,只一杯接一杯灌自己酒喝。
柳芾和卫将军同为武官,在场的属他酒量最好,少不得陪着卫将军喝酒。多喝得几杯,柳芾便心中奇怪,这卫将军好端端的,怎么像怀着心事?因而喝了几杯,自言不胜酒力,也不喝了。众人又说一阵话,才各自起身告辞。
其他人皆相继告辞,柳芾却留在厅上没动,待得卫将军送走其他人,见柳芾还在,笑道:“今儿我招待不周,竟将柳大人怠慢了。”
柳芾是个武官,最是心直口快,如今也无外人,柳芾便笑问:“卫将军有什么心事不成?今日直一杯一杯的喝酒,我险些陪不住。”
卫将军听了,心想:柳大人家中连个夫人都没有,越发没人为莲哥儿cao持亲事,怎么莲哥儿还寻了那样四角俱全的好亲?因而也将心事问来。柳芾听了,万想不到卫将军竟是为了此事喝闷酒,略一思忖,倒是知晓其意:盖因其时说亲想看人家,乃属内宅之事,多是妇人间相互打听。盖因妇人长辈见得各家的哥儿,老爷们却见不着各家的闺阁小姐,配是不配,爷们儿们知道什么?再说,爷们儿家保媒拉纤,也叫人看不起。因而卫将军便是有心,也不好开口。只卫将军有太太,这些事怎么不jiāo给卫太太去cao心?
因而柳芾也问道:“不是我多嘴,兰哥儿那样的门第品貌,寻个什么样的姑娘寻不到?卫将军怎么还为这事烦心?只肖卫太太出门打听好了,凭谁家有女儿的,看了咱们兰哥儿还能看不上不成?”
卫将军听了,叹了一口气道:“若内人当真是个信得过的,我又何必为难?柳大人也不是外人,今日我也不瞒柳大人。”于是,卫将军便将卫太太为卫若兰说冯紫芬及冯紫芬品xing、出身的事道来。末了,卫将军又说:“虽是我初时轻信妇人之言,到底已经点了头,后又是咱们兰哥儿逃的婚,满京城皆知晓。无论如何,是咱们对不起冯小姐,难道我们还能坏人家名声不成?因而兰哥儿逃婚之事,咱们倒没张扬。只如此一来,我哪里还能信内人能真心为了兰哥儿寻好人家的女儿?”
柳芾听了这话,再揣度卫若兰品貌,度其才貌仙郎的名声,想着卫太太并不真心为其cao持,少不得心中感慨。又想着柳湘莲的媳妇就是托林太太说的,儿媳妇相貌好,xing子好不说,难得是和莲哥儿那样要好恩爱,自己父子心中都感激林太太得很。若是卫将军信不过卫太太,何不自己提醒他私下相问林大人?
因而柳芾将自己托了林如海求林太太为柳湘莲相看人家的事道来。又说:“林太太是个厚道人,做人也仔细,定是私下问好了,才会说出来。便是看不好,也是一点子不坏人名声。且林太太见过的琼闺玉秀不知道多少,求谁都不如求她。只到底林太太是一品的尚书夫人,又不是爱多事的人,我若非家中无人主持中馈,只怕也请不动她。你家中有太太,林太太cha手此时没得让尊夫人不满,林太太倒未必肯应了。”
卫将军听了,又叹息说:“你当我今日怎么没向林大人开口,便是想着此节呢。”说完,卫将军又道:“如今莲哥儿媳妇年纪虽轻,却也是当家媳妇了,不若我求了莲哥儿问问她媳妇,有没有什么闺阁手帕jiāo没有出阁,我自己使了媒婆悄悄去问。便是不成,一家有女百家求,也坏不着姑娘名声。”
柳芾笑道:“这样也是极好,趁着莲哥儿他们还没散,卫将军只管问去。我便先告辞了。”
说完,柳芾告辞出来,也不让卫将军相送,只让他快去寻柳湘莲。
虽然卫若兰逃婚是假,带着当时还是太子的绛佑帝密令去西海沿子打探qíng报是真,但是冯紫芬的事,几个jiāo好的年轻人倒都是知晓的,也为卫若兰不平。因而卫将军将柳湘莲叫到一旁说话,柳湘莲回到席上却让卫若兰屏退了下人,将话说话。其他琚郡王等人少不得一顿打趣,只林礞年纪最小,倒没说几句。饶是如此,其他几个便说的卫若兰些微脸红了。
如今柳湘莲和琚郡王各得良缘,妻子分别是黛玉的闺中好友和表妹。因而陈也俊笑道:“还打听什么,去西海沿子的李大哥妻子是皇后娘娘的伴读;莲哥儿的妻子是皇后娘娘的手帕jiāo;琚郡王妃又是皇后娘娘的表妹。咱们这些人里头,皇上不用说了,谁都看得出他对皇后娘娘的心,连去西海沿子的李大哥并莲哥儿、琚郡王有谁对亲事不满意的没有?要我说,只要皇后娘娘身边看重的姑娘,必都是好的。因而咱们现成就有一位,薛兄弟的妹妹在皇后娘娘身边当差,单看薛兄弟的品貌,他的妹子你们说和兰哥儿配是不配?”
众人一听,皆言这话极是。琚郡王笑道:“这敢qíng好,我明儿进宫向皇兄探探口风。”
又因薛虬兄妹虽有一个母亲,却家中一应事物薛虬做主,因而众人又问薛虬如何?
卫家也是钟鸣鼎食之家,论身份倒要比薛家高上几层。幸而早几年薛虬提了皇商,根基虽然不深,身份倒也相差没那么大了。兼之其时便是宫里当过差的姑娘出来,因有宫里的规矩,身份皆要提上一二层,何况宝琴又是皇后娘娘身边当差的,身份更加不同。如此算来,宝琴和卫若兰倒是相配的,这门亲事成了,世人自然不会闲话,卫家父子更不是那起人。只薛虬自知自家根底上到底是商户女,有些自卑。若是成了这门亲事,薛虬倒觉宝琴固然算高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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