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紧张地注视着进度条一路平稳地走到底,而后小心翼翼地伸手,拔出了与机器相连的接线。那一瞬她脑海中冒出了无数种关于失败的可能,所幸的是就在她完成这个动作后的下一秒后,眼前所见的一切事物都开始迅速地被分解为微小的资料碎片——就像塞勒涅所嘲讽的那样,失去了那段偷来的核心数据,晶界兽就仅仅是只弱小且普通的数码兽,根本无法负荷如今这庞大的数据量,数据超载给它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毁灭。
“我做到了,”至此,她终于可以用孩子气的方式向身后人邀功,“都结束了,悠……”
只有一声轻微的,像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响打断了她险些脱口而出的欢呼。
紫忽然打了个寒颤,然后,慢慢地转过了身。
关于晶界兽的一切在短短数十秒内就消失地一干二净,那些残存的微尘般的数据碎片很快就随波逐流地消失在了远方。只有她一人,孤独地立在无边的虚空之中,悠并不在那里。好似从未出现过。
是因为一切都结束了,所以悠和其他人一样从数据状态恢复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紫步履僵硬地走上前,眼神落在那台被丢弃在黑暗中的Xros Loader上。
钟表店老人曾说过,Xros Loader的颜色象征着拥有者的心的颜色。而他的心呈现出是那般漂亮且纯粹的金黄,即便阻挡在她前方的黑暗浓重得仿佛会吞噬一切,却也根本无法掩盖这样璀璨明亮的光芒。
可当紫将潮冷的指尖贴在机器金属的外壳上时,没有感受到一丝与其颜色相符的温度。而与其色泽截然相反的灰暗的正方形荧幕中,则倒映出了她一张茫然的脸孔。
“发生了什么?”
伴着窸窣的脚步声,桃红色的花瓣从黑暗中徐徐浮现。花拉兽走到紫的面前,蔚蓝色的眼眸中充斥着许多她读不懂的情绪。“晶界兽已经消失了。”没用使用不良少女的口癖的那朵花在开口时有种莫名的笨拙感,就像是个初次上台的话剧演员在僵硬地背诵着既定的台词,“无论是你们的世界还是数码世界,很快就都能恢复正常了。”
这该是个令人满意的结局,但从紫的脸上找不出任何与喜悦有关的表示,“那悠君呢?他也会没事的,对吗?”她抬眼朝向花拉兽,却发现对方不自然地避开了与她的视线接触。心脏在胸腔中狠狠地晃动了一下,突如其来生出的那股恐惧令紫险些无法再维持身体的平衡。即便没有明说,她却能隐隐感受到,有一种她所畏惧的关于失败的可能性,似乎在成为无法推翻的现实。
“这么说的话,”紫重新低下头,指腹轻轻地抚过再度陷入沉睡的金色的Xros Loader,“悠君,他是不是骗了我?”
这是个问句,可她根本不需要他人来告诉她这个答案。
悠也会欺骗她。
紫慢慢地歪坐在地上。她甚是忘了去掩饰,任由悲伤一点点没上,直至将她彻底吞没。
她一直是这么相信他——她对于悠的信任,就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习以为常,因而她从未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带着微笑着牵引她的动作,竟是在领着她把那柄致命的匕首捅进自己的胸膛。
她此刻彻底外露的脆弱被花拉兽尽收眼底,“其实,”她无奈地重重叹了口气,“那小子并没有‘骗’你。”
或许在这种时候夸奖有些不合时宜,可花拉兽在得知真相后还是忍不住会在心底暗叹——这也是她在与这名人类少年自数码世界相识之后第一次愿意坦率地承认对方——那是他在表现中最聪明的地方,说辞中没有谎言,有的仅仅是被隐瞒了一部分的真相。
“在那个程序中,的确存在这个一个能够成为破绽的‘漏洞’,”花拉兽一点一点的,将从分子兽处得知的讯息复述给她,“只是,晶界兽并非是没有注意到这个漏洞。它不单发现了它的存在,还……替换了它的启用条件。”
即便紫在电脑编程方面一窍不通,但花拉兽的叙述还是让她意识到了什么。“难道说,难道说……”这个答案在口畔呼之欲出,然她的嘴唇几番颤抖,最终吐不出半个音来。
“是的,”花拉兽黯然地道,“那家伙太过卑鄙。它把破绽被安放在了试图破解程序的人的身上,在解除束缚住那小子的程序的同时,破解者本身的数据也会跟着一道被破坏。”
“换言之,这是一道二选一的选择题,然后他……替你做出了选择。”
心底还残存的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在花拉兽干瘪的音调中被毫不留情地碾成了碎末。
“呵,这算什么?”紫发出一声编不出感情的轻笑。她低下头,再度看向横躺在她手中的机器,“那个笨蛋以为他是谁,我不过是稍微依赖了他一点,就让他就觉得自己有替我做决定的资格了吗?”
手指不觉蜷紧,金属的棱角砥在掌心,磕得她指骨生疼。
然而在手掌之外的某个地方,也许残留在她心上的那道有关过去的疤痕,被再度残忍地撕裂开来,疼痛难以遏制地蔓延,将她支撑站起继续往前走的力气都完全剥夺。
明明知道自己还有必须要去完成的事,知道在除了悠之外还有千百个支撑着她必须要向前的理由。可一旦想到继续往前也只会到达一个他可能已经不复存在的世界……就像惧高者站在深渊边缘还被告知必须往下跳,光是小心翼翼地朝深处窥探就让她惧怕不已,更别提什么要跃入其中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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