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与我相比。”伊妮德悲伤地望着他。
她没有办法把话说得更清楚,因为她的尊严不容许她做|爱情的乞怜。而越来越剧烈的疼痛已经使她眼前出现了重影,她很难再坚持下去。她不是断定他会后悔,明明一切回归原状是她最开始认为的好结局,歌声比美貌更加贴合埃里克的灵魂。但是现在,现在。
她决不能死,不能死在这里,不能死在他的面前。因为哪怕他比起她更加愿意选择自我的歌声,但他还是爱她的。就在刚才,他已经承认了这一点,用她能听懂的语言。假如他发现她因此背负着痛苦之反噬死去,他必然会痛悔终身。她必须离开,在倒下之前离开他的视线。
可是太晚了,太晚了。
严寒已经僵硬了她的血管,而疼痛更是如万箭穿心。厚密的积雪埋到了脚脖子,而寒气亦是攀援而上,使她大半个身体都变得很难挪动。她根本就没办法毫无异样地离开,埃里克绝不是一个可以轻易糊弄过去的傻瓜。
她抬起头,目光逡巡着他的面容。多少次的交谈中,总是她更平静而坚定,而他更容易暴怒。因为她看得比他更加清楚,戳中他最隐秘的内心。可是今天,他这么平静,这么坚决。那双绿眼睛冷酷又强硬。她从中读懂,他是真的明白了,真的做出了自己的抉择。哪怕卑劣,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她轻声叹了口气。
早已不是初见时那裸|露着新生面容茫然无措的男子,却严酷如冰霜,将她和她的爱意隔绝在外,一并放弃。她还记得那半脸的伤痕,丑陋的,又是真实的。当她凝神时,便能看出埃里克半脸的真相。但是现在,那张唯独对她失效的魔法面具之上,又贴了一张人世的白面具。正如他关闭起来的心,不再接受她的触碰。
伊妮德曾经也在本能的美丑审度之下感到对那半张畸面的不适,然而现在她近乎贪婪地凝视着埃里克的面容,却只想再看一看那面具下的真实。
没用的。站在她面前的是歌剧魅影,“深爱”着克里斯汀·戴耶,即将为她上演《唐璜的胜利》的歌剧魅影。
一切都像是回到了她不曾出现的原点。
……
可终究有些东西,是改变了的。
伊妮德微微仰起脖子,这个动作使她很吃力、很痛苦,额角出现了细密的汗,但她没有让埃里克察觉这件事。她望着对面人的眼睛,第一次在那里面看到了毫不遮拦的爱意、痛苦,以及——无边的、冰原般冻结住的冷酷。埃里克明白了,但是,他放弃了。
在她这次回来之后,埃里克终于弄懂了。他终于意识到,他爱着伊妮德这件事情。可是,他随即便面临了可怖的抉择——要么选克里斯汀和真爱之吻,赎回自己的歌声,要么选伊妮德,得到爱情而失去歌声。最后,他在两者之中选择了歌声,而爱情又一次成为了牺牲品。
歌声和爱情啊,又是荒谬谜题的最终和最初。埃里克的选择是他不能失去那自我的歌声,因为他认定里面藏着他的灵魂,甚至为此不惜将克里斯汀与伊妮德一同牺牲——他夺走了两个人真爱的权利,要去欺瞒哄骗克里斯汀,要去背叛他和伊妮德之前分明早已萌发的爱情。
那么伊妮德呢?她想要的从头到尾都是自由,即便爱情,也该是由自由的、或至少是向往着自由的精神来爱的。埃里克始终不能摆脱他的心魔,他的不自信,灵魂就握在他的手中,而不是藏在别人倾听他歌声的耳朵里。他在歌声与真诚的爱情之间选择了前者,也就意味着放弃了后者。而伊妮德的自尊不允许她为此屈膝。尽管她为了埃里克的痛苦,而悲痛不已。
事情已很明显,他们都不是彼此的选择。多么荒谬,在这一刻,埃里克终于对自己坦诚,伊妮德也风尘仆仆归来,看似已没有什么阻挡他们相爱的时刻——他们却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对于埃里克而言,在此刻,歌声的分量胜过爱情。
而对于伊妮德而言,她精神的自由爱情,不能为埃里克而妥协折翅,只能选择远走高飞。哪怕生命只剩一息,也注定用在离开的道路上。
他们终于在心意互通的这一刻放弃了彼此,心如沉寂又似扑火灰烬。
所爱维艰,相隔山海。山海可平,人心难移。这份爱如此艰难地萌芽,却注定不可能、不可能再生长下去。而唯独伊妮德所知的一件事是,她濒临崩溃的身体已很难支撑下去……
她长久凝视着埃里克的眼睛,像是在望着无法打动的山海湖泊。
最终,她道:“那么,你至少说一声爱我吧。”
声音轻飘飘地,一下子便被风给搅碎卷走,藏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隐晦写的是埃里克的心态转变。
伊妮德归来之后,他终于在内心中明白了自己爱她的事实。但是他同时放弃了这份爱情。而伊妮德尽管爱着埃里克,她始终愿望保持的是精神之自由,她只能接受两人精神同步调的相爱,而埃里克选择了束缚自己的精神,所以她也决定放弃埃里克,甚至决定要离开。但她心中又清楚自己很难离开了,所以感情占据上风,还是想要对方一个亲口的答案。
大概是这样。
第65章 风雪如问
埃里克沉默凝视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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