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贾母和王夫人同乘,虽然她身上有一品诰命,却也不敢在这安乐王面前摆谱,何况王夫人?可如今正在大街上,实在是进退两难。
“老夫人莫要挪动,倒是晚辈冒失叨扰了。”贾母已是让丫头掀了帘子,只留一层薄薄的纱帘遮挡,只见外面那安乐王说着还欠身做了个揖。
“晚辈久闻府上有个衔玉而生的哥儿,如今有缘得见,一见如故,想着交游一番,是以上前叨扰。”
那门客在一旁听了,只想闷笑,自家这殿下,真是调皮,瞧这一本正经的腔调。
“承蒙殿下抬爱。”贾母谦虚道,心中早已乐开了花,一向板着面孔的王夫人眼中也露了喜色,这安乐王可是实实在在的贵人,在太上皇和今上面前已是不单单是有头有脸一说了。
“去告诉宝玉,让他好生同王爷去。”贾母低声吩咐鸳鸯,鸳鸯得令下了马车,往隔了贾母三辆车的宝玉那边去了。
宝玉见有人拦了车队已是下了马,听鸳鸯一说,倒是弃了马前来拜见。
这宝玉不单喜欢好看的女子,却也喜欢好看的男人,是以才和秦钟、琪官等如此亲厚。这安乐王,虽然生得白,不是那种宝玉最喜欢的阴柔美感,可是这人啊!一旦俊朗到一种地步,是男是女还有什么关系,安乐王这通身的男子气概早就镇住了宝玉,再加上他位高权重,宝玉喜欢还来不及,哪里还敢说个不字。
那门客见贾宝玉天真烂漫,笑盈盈就跟在十一殿下身后走了,只在心中默哀,但愿这位满身脂粉气的哥儿不要死得太惨,不过谁让他这么些年岁还不知避嫌,竟然要往林家去,这贾家打的什么主意,还不是司马昭之心?
怪不得这殿下今儿早早起了,拳也不打,剑也不练,拉了自己往这边闲逛,原来就是等着这一出呢!那门客开了扇子,给自己扇了两下风,也跟了过去。
这十一殿下倒是带着宝玉各处玩耍,只是要不是就去逛书肆,就去那古玩店里品鉴砚台,与宝玉平日里最喜欢的听听小曲儿吃吃酒有所出入,但是宝玉也只有忍了,这么一日逛逛倒也还好。
只是这安乐王次日入宫,‘机缘巧合’刚好遇到了宝玉他爹贾政,将宝玉狠夸一番,说是此子不凡,若是好好教导必成大器。自己闲时也喜欢领了那几个侄子读书,倒也可以一起做做学问。
这贾政听了,哪里还会拒绝,这些都是王子皇孙,略一提点,宝玉自然少不了好处的。于是当夜回家就找了宝玉来训话,命丫鬟们在自己的书房里收拾了个地方给贾宝玉,让他好好上进,他要亲自督导宝玉的功课。
贾母虽然平日里一味溺爱这宝玉,但是听说是贵人之言,再想到今日所见安乐王那通身的气度,倒也再不拦着,反是拘了丫鬟们不可与宝玉顽笑,让他专心进学。这安乐王也是说风就是雨,掐着黛玉入府那一日,早早就派了人来,将这贾宝玉请了出去,估摸着贾政回了家的时辰,又故意拖了半个时辰再将宝玉送回来,来人还带了安乐王的信儿,说是宝玉何处学得不好,望多加督导。
是以贾宝玉一回家,用过饭,略略歇息,就被这贾政抓到书房中苦读,虽然贾母和王夫人心疼,用的吃的都是仔细照管,然而宝玉历来不喜读书,见了贾政本就是如同老鼠见了猫,这日子实在是煎熬得很,担心被自家老子训斥,面上还不敢露出些什么,只装模作样做出一副刻苦进学的样子,宝玉如今满脑子想着如何让父亲少骂自己几句,哪里还会想什么姐姐妹妹!
这黛玉在贾府这么些日子,连个宝玉的衣角都没见到,更别提说上几句体己话了,她在府中倒是如同前世一般,同贾母说笑,与姊妹们玩乐,不过少了那凤姐儿插科打诨,黛玉一时还有些不习惯。黛玉自是做出一副天真懵懂,与贾府亲厚的模样,虽见不着宝玉,不时也会关怀几句。
贾母和王夫人看在眼里,自以为得计,心中正得意,盘算这再过些时日就慢慢提起那事来。
黛玉转眼已是住了十来日,一日听得贾母说宝玉过几日就得空了。毕竟王子皇孙进学,也是需要适当休息的,这安乐王瞧着若是他再这么拘着贾府这颗破石头,保不齐人家就因为进学刻苦一病不起了。
黛玉心中正盘算着如何避了出去,同紫鹃自贾母屋中回来,进门却瞧见胡氏正在院子中守着,待她们主仆二人进屋,才发现荷姨娘带了雪雁不知在翻找些什么。
“姑娘,您先时做的那一双袜子不见了!”见黛玉回来,荷姨娘面色凝重,连忙上前禀报。
黛玉虽然不太爱动针线,但是她生来灵巧,先时回了扬州,林如海尚在,她闲来也会给自家爹爹做些荷包扇套,林如海下葬时,这些小物件也都做了陪葬。
如今黛玉年岁渐长,能做的活也更多了,她想着今年远在京中,不能拜祭家父,自己还未给父亲做过一套衣物,便也动起针线来,本打算着做好了一身,林如海忌日时给他烧化了去,因得时间宽裕,黛玉倒也不急,昨儿才做好一双袜子,搁在了篮子里。
“不必找了,那袜子先时我就搁了篮子里,那么显眼,除非有什么耗子拖了去。”黛玉冷笑道,坐了平常自己常坐的椅子,“且说说今日都来了些什么人吧!”
荷姨娘便把今日来过的人一一说来,黛玉和紫鹃出门后,先是这赵姨娘找了她去,想同她要花样子,顺便讨些锦缎布头,荷姨娘本来就想要多打听些贾家的事,故而开箱找了块缎子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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