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前世宫中去了个太妃,贾府之中女眷都要入宫随祭,那段时间里薛姨妈是对黛玉照顾有加,吃饭服药,无不挂心。
只可惜那时黛玉无知,感恩戴德,甚至称呼薛姨妈时与宝钗同例。现如今黛玉自是明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关怀和妥帖。却不知前世薛氏待自己好,究竟是真的怜爱,还是做出些厚道模样给贾府中的某些人看,黛玉就不得而知了。
按理说黛玉大可也卖两句惨,说说自己的不易,这样便皆大欢喜,小事化了。可惜黛玉并不愿意以这种方式换取某些人心中的舒坦自在,依旧静静坐着不说话。
“莫要提这些了,前儿花朝的时候给姐姐下了帖子去园子里一聚,不料却没请到。我闲的无聊,便起了个社,做些诗词,不知林姐姐可否赏光诹上几首。”探春见黛玉并不接话,唯恐刚刚缓和过来的气氛又降至冰点,连忙另起了话头。
“不知这起了社,诸位可得了什么好诗?”黛玉饶有兴趣问道,也好似之前的事并未发生过一般。
“不单得了诗,咱们还各自取了别号,我是‘蕉下客’、宝姐姐是‘蘅芜君’、二哥哥是‘怡红公子’、珠二嫂子是‘稻香老农’,云姐姐是‘枕霞旧友’;咱们还给姐姐你想了个极好的别号‘潇湘妃子’。”说到起社一事,探春打开了话匣子。
“是了,那园中潇湘馆如今还空置着,便是专门留了与你的。”宝钗笑着附和到。
听到这话湘云心中有些不爽快了,她也是十分喜欢这潇湘馆的,只是老祖宗和王夫人都说此处留了与黛玉,就连湘云在这园子里小住,也不欲让她住进去。
“怡红公子?难不成如今宝玉也住在园中?”听到这熟悉的别号,黛玉也有些恍惚,昨日之事历历在目,可这宝玉依然是怡红公子,难不成他如今还与贾府的姑娘们一同,住在怡红院。
“只是难得花朝起社大家聚在一处罢了,二哥哥平日是不到园子中来的。”探春补充到,她和宝玉是兄妹,倒也没什么关系,可湘云和宝钗难免隔着一层,如今也不小了,这宝玉倒是想在女儿堆里厮混,可父亲是万万不许的。
听到黛玉有此问,宝钗眸色暗了暗,似乎想到什么,只是很快就掩饰过去了。
既然提到了诗,探春便又将花朝大家所写的诗句默了出来,大家品评一番。探春原也想邀黛玉作诗,只是黛玉说今日无甚诗情,想到才揭过去的事,众人也没有勉强。又坐了一会儿,见无甚可说,众人便告辞离去,黛玉也不留,将客人送出二门。
“哼!我以后再不来了!”马车驶离了林家宅子,瞧着这越来越远的朱红大门,史湘云负气道。
“原本就是你的不是!”
一直甚少说话的惜春突然小声说了一句,惜春虽然性子冷淡,近年来也渐知人事,而且那嬷嬷教规矩时,虽然惜春年纪并不能参选,可家中姐姐们都跟着学,她也只有跟着的份,多多少少也学到一些,心中自有一杆秤。
“此事就此揭过罢,一家姊妹。”宝钗摇摇头道,“今后大可不必再提。”
湘云见宝钗如此说,也不再与惜春争辩。惜春也不再理会湘云,她难得出门,如今正从车帘缝子里看着街上的小贩和行人,很是得趣。
黛玉不是长舌之人,宝钗倒是不担心她会把此事乱说,只是不知道另一辆车上的三丫头回去会不会把今日的事说出去,虑到此事,宝钗已然开始思量要如何应对。
回到贾府中,贾母自是要问起此行如何,黛玉如何,探春一来便说明了这嬷嬷回了宫中,又说了与黛玉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又带了黛玉准备的礼物。倒是没有提及湘云质问黛玉,林家下人排揎湘云,又与黛玉有些口角一事。
贾母与王夫人听了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明明离得不远,黛玉却也不来拜访一二,贾母心中难免有些不好受,探春便当了和事佬,说是黛玉身子虽无大病,但是一直不爽利,如今马上又到了月信之期,所以才一直在家中。
宝钗也说黛玉自己出门也是不便,让贾母方宽心才是,王夫人也深以为然。只是宝钗瞧着探春这一番应对,倒是对她又高看了几眼。
才拜访黛玉回来不过两日,这史家又来了人接湘云回去。湘云又是依依惜别,红着眼要贾母记得再去接她,贾母安慰湘云让她好生在了家中,选侍之后姊妹们自然有一处玩的时候。
瞧着贾母的神情,宝钗心中发虚,湘云心中一贯憋不住事,不知说出去了多少,不晓得这次又是哪个哈巴狗告了状,既然湘云走了,宝钗自己也不想在这贾府多留了。
先时选侍一事无望,薛氏谋划着宝玉这一门亲,又有金玉良缘一说,薛家当然乐意在这贾府中住着。可如今想着宝玉的举止,选侍之期渐进了,倒也应该注意着些,宝钗先时已是和家中提了此事,可薛姨妈总是两头都不愿放,难免犹豫,现在可不能再蹉跎了。
当日宝钗便又与薛姨妈仔细说了此事,薛姨妈也将此事放在心上,让薛蟠赶紧去收拾自家宅子,过了四五日就搬了出去,贾母和王夫人客气了一下,倒也没有狠留。只有宝玉见这姐姐妹妹们,一个个离了府,又伤感一阵,洒了几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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