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佘淑娴送夏雨荷回来的中途已觉察到她的动摇,却是不做声,直到暮色降临,才在宫人的簇拥下走进夏雨荷的住处,道:“夏姑娘,本宫命小厨房做了些小菜,你可有兴趣品尝一番?”
“谢娘娘美意,民女想等皇上一起用晚膳。”夏雨荷天真地说道。
佘淑娴见她如此天真,嫣然点破,道:“皇上今天不会来的。”
“不、不可能,皇上他……他……”
说到这里,夏雨荷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在娴贵妃面前说这样的话,于是低下头。
佘淑娴却不在意,笑道:“夏姑娘,你还没有入宫,不知道后宫的女人通常一个月才能见到皇上一次,连着几日都是同一人侍寝的事情是非常少见的。此番巡游山东,随行后妃不过数人,但也非人人都能每日见到皇上。”
“你们不觉得难受吗?一个月才见到一次皇上?”
夏雨荷不解,问佘淑娴。
佘淑娴道:“入宫以前听宫里的事情或许会觉得难受,入宫以后却会觉得这样的日子理所应当。若是觉着孤苦,可以礼佛、修禅、刺绣、绘画……如此以后,便不会再觉着日子难熬。”
“娴贵妃娘娘你怎么这么懂?难道你也时常见不到皇上?”
秋雁到底不懂事,冷不防地插了一句。
夏雨荷急忙训斥道:“秋雁,不许胡说!”
佘淑娴却是微笑,道:“皇上贵为一国之君,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忙碌。即使身为贵妃,十天半个月见不着皇上的面也是正常。夏姑娘,你要珍惜在济南的这段日子,入宫以后,你将再无可能如现在这般时时刻刻地见到皇上。”
“……深宫,真的这么可怕吗?”
夏雨荷越发地不安了。
佘淑娴道:“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侯门尚且如此,宫门之深自然是不可测量了。”
“一入侯门深似海……”
夏雨荷默念一遍佘淑娴的话,心中再度触动。
佘淑娴见她已接近崩溃,又故意退了一步,道:“既然夏姑娘坚持等皇上来了再用晚膳,本宫也不好勉强,先告辞了。”
说完,转身就走。
夏雨荷听了佘淑娴的一番话,心中早已动摇,却因为可笑的尊严不愿改口,咬着牙道:“民女送贵妃娘娘!”
……
出了夏雨荷的住处,容婉问佘淑娴:“娘娘,那夏雨荷怎么这般的不识抬举!”
佘淑娴道:“不识抬举才好。她这种人,本宫见多了,以为自己卓然不群,遗世独立,非要撞得头破血流才会明白自己有多可笑!”
“听娘娘的意思,莫非是笃定夏雨荷不会入宫?”
“本宫根本不在乎她会不会入宫,”佘淑娴道,“她若入宫,后宫有一万种手段让她红颜未老恩先断,若是不入宫,留在济南府,在世人眼中她也不过是个未婚先孕的失贞女子,受一世唾骂。”
“娘娘看得真真是透彻!”容婉赞道。
佘淑娴心想,如果不是夏雨荷是紫薇的母亲,而紫薇又和小燕子、五阿哥永琪绑在一起,我才懒得花心思劝夏雨荷留在济南,嘴上却风轻云淡,道:“不过是见多了这样的女子,已经见惯不怪。容嬷嬷,秋雁若再向你打听宫里的事,你只管实话实说,免得她们真以为后宫里处处铺黄金人人穿锦缎,是天下第一等的好去处。”
“嗻!”
……
……
夏雨荷一直等到月上中天也没有等到乾隆过来用晚膳。
当她第五次让秋雁将饭菜端下去热的时候,秋雁忍不住道:“小姐,这菜热得叶儿都黄掉了!皇上今天晚上是铁定不会来了!你就死了这条心,早早歇息吧!”
“可是我想等,我想等一个结果,一个让我死心的结果。”
夏雨荷看着窗外月朗星稀,神态分外坚决。
秋雁无奈,将已经黄掉的菜端下去,坐在夏雨荷对面,单手支颌:“小姐,我后悔了,我们不该来行宫,更不该想进宫。行宫都已经那么大的规矩,入宫以后的规矩只会更多更重,我们根本熬不下去。”
“但我已经是皇上的人,我们已经没有可能……”
和秋雁一样,夏雨荷心里也是无比的后悔,但她身在孔孟之乡,自小接受贞洁教育,若是被人晓得她未婚先失节……
“小姐,我们真的好傻,以为你和皇上就像话本里的莺莺和张生,会有情人终成眷属,白头偕老,没想到……没想到……”
想到自家小姐如今进退维谷的局面,秋雁忍不住地叹气。
夏雨荷也是叹息,道:“世上哪有那么多的莺莺与张生,只怪我太单纯,太轻信……如今,进宫以后未必能和皇上长相守,还得成日与尔晴那般的人称作姐妹……留在济南又必定要面对世人的指指点点,我怎么就……怎么就……这般命苦!”
夏雨荷越想越伤心,嘤嘤哭泣起来。
秋雁看夏雨荷哭得伤心,不由地想了个歪主意,道:“小姐,不如我们找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去处,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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