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想求令妃帮忙,可现在掌管后宫的是皇后,尔泰一句:“皇后正在盯着令妃娘娘呢,她们斗得多凶啊!为着令妃娘娘襄理宫务的事qíng,皇后娘娘三番两次的阻挠,早些时候还收了令妃娘娘好不容易到手的大权。没错都怕皇后娘娘挑错,何况是这种事?由令妃娘娘出手,皇后娘娘原本不在意,也会变得很在意紫薇和金锁了。”
永琪道:“其实,她们两个只要进了漱芳斋,就会被皇后娘娘盯上。只要跟我们沾上关系,她们就会bào露在皇后娘娘面前。”
小燕子瞪大了眼睛:“那太危险了!听说令妃娘娘以前是管宫里的事的,结果,还是被皇后娘娘给排挤得只能在延禧宫里带孩子!”
紫薇犹豫良久:“这个险,我们必须得冒!”
“紫薇说得对,只要我们想让皇上认下紫薇,又不伤害到小燕子,紫薇就必须有机会与皇上相处,让皇上发现她的好。皇上是不可能长住宫外的,那就只能让紫薇进宫,找机会与皇上相处。”
“我去求皇阿玛!”小燕子一跳老高,“我总觉得皇后娘娘瞧我不顺眼,不冷不热的,找她一定不成功,不如直接找皇阿玛!皇阿玛答应了的事qíng,皇后娘娘总管不着吧?我最近规矩学得好,皇阿玛都答应我每个月可以出宫一次了,我去求皇阿玛准成的!”
“你先不要激动,”还是永琪冷静一点,“皇阿玛最近心qíng是很好,你出面,事qíng可能会好办一些,但是,还是由我们先去给皇阿玛敲敲边鼓,说一下你的寂寞,对他说,你是太想念在宫外的姐妹,才屡屡出宫的,如果紫薇进宫,你一定会比以前更老实——你见了皇阿玛也要这样说。这样说,还能加深紫薇在皇阿玛那里的印象,让他不是觉得紫薇仅仅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宫女,是你的姐妹,即使他没认真听你说的这些,可意识里也会有一丝印象的,会下意识地重视紫薇一点儿。哪怕只是一点儿,也是个好的开头,比紫薇自己费劲努力都要有效。”
紫薇认真地听着,尔康也赞成,小燕子更是连连点头。
于是,永琪三人组出现在了养心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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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说“五阿哥到”的时候,屋里的其他三人已经在心里准备好甩一下马蹄袖等五阿哥给乾隆行完礼后再给他请安了;小太监说“福大爷到”的时候,乐克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小太监说“福二爷到”的时候,乐克袖子也不甩了,直接跳了起来,对着小太监大骂:“你这狗才!想作死么?!”
正把乾隆一句已经到嘴边了的:“是永琪来了么?还有尔康尔泰?”给硬bī在喉咙里没说出来,憋得脸都红了。
永琪、福尔康、福尔泰踏进殿门的时候,依稀听到乾隆满意的笑声,门外的小太监那里打听来的消息是皇帝正在跟傅恒等人商议和嘉公主下嫁的事qíng挺高兴的。三人正jiāo换着一个“有门儿”的眼神,正预备着先恭喜一下乾隆与傅恒,然后趁乾隆心qíng好,说一下他另一个女儿的小要求。
哪想得乐克这个窝里放横pào的居然又冷不防的发难,对象还是个小太监!太监惹到你了啊?!还在皇帝面前骂太监!没个好理由,这绝对是御前失仪,咆哮御前的罪过是少不了的。
永琪一看乾隆变了的脸色,心下一突——要另找个时间了——对另外两人一使眼色,三人都觉得乐克太不会看时间。更不会看时间的事qíng还在后头呢!没等永琪打算用请安行礼来带过乐克这一句发难也给众人一个台阶下,乐克又骂了:“你这狗才方才说的什么?!”
太监这种生物,对于大臣来说,是又巴结又蔑视的,在乐克那里,却是只有蔑视。读书人、自诩正直人士最痛恨的生物前三甲里,必有一个名额是暗箱cao作留给太监的。乐克是个清白正直的人,平常尚且对太监不假辞色,何况这回让他抓到了把柄?
乾隆还没缓过气来,倒是傅恒警醒,端着军机大臣与大学士双头衔喝住乐克:“乐克!你发的什么昏?!还不快退下!”你快别找事了,算我求你了!
乐克没看到 傅恒眼中的哀求,脖子一梗,还横了傅恒一眼,对乾隆冷笑道:“奴才读了这么些年书,又蒙皇上恩典掌礼部,兢兢业业不敢懈怠,于国朝礼仪也小有研究,竟从来不知道,在御前还有谁能被称作‘爷’?还大爷二爷?这是何等样人家?!傅恒身为军机大臣、大学士、一等公,听了居然毫无反应!福尔康福尔泰,何得如此?居然令傅恒也不敢问罪?”
傅恒倒抽了一口冷气,连忙脱下头上顶带,跪下谢罪。弘晓一看qíng势不对,越发不敢吱声了。乐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奴才方才说错了,先帝爷也能被称为爷的!余者,不知谁能在御前被大声宣称为‘爷’!”
这话说得刁毒入骨,傅恒、弘晓头上直冒冷汗!在宫里,私下称呼一声“X大爷”、“X二爷”、“XN爷”的,其实挺常见的,入关以后,满人的称呼习惯上就是这样了,可是这样在御前大剌剌地喊出来……大?不?敬!真正该报的是“御前侍卫福尔康”或是“伴读福尔泰”,乾隆未登基前,在重华宫里虽被称一声“四爷”,到了雍正跟前,报名还是“宝亲王”!
永琪、尔康、尔泰三人扑通扑通扑通,下饺子似的拿膝盖骨狠捶了一下养心殿的地砖,也顾不得疼了。有心辩驳一下,余光里看到乐克的神qíng,又硬是忍了——这个家伙不好惹,咬住一条就不松口,歪缠是行不通的,已经被他拿到短处了,乖乖认错求皇上原谅才是最佳选择!
这事由礼部尚书说出来,再合适不过了——当然,御史们发现了,参一本,更是合适得不得了!
乾隆一个倒噎,脸绿了,恶狠狠地望向小太监。小太监一吓,双腿一软,不过能选在养心殿当差的,自是不会太傻,顺口就溜了出来:“宫里都是这么喊的,奴才以前也都是这么喊的,从未有人说过什么!皇上也未怪罪……”
“拖出去杖毙!”乾隆咬牙切齿了。眼风往下一扫,正看着乐克一脸疾恶如仇的样子,乾隆闭上眼睛。再护短,再宠着福家,乾隆也不能说“这样叫很正确,是朕让小太监这样喊的。”小太监毫无疑问地成了第一个替罪羊。
打完小太监,乾隆的心qíng也降到了谷底。直接让众人散了,自己跑到坤宁宫里来了。一是气小太监混帐,二是气乐克太不留qíng面,喝光了一壶茶,才停下来喘口气。
钟茗听完,半晌方道:“我单知道宫里面私底下也是这么喊的。”
乾隆怒道:“你是怎么管的后宫?”
“我要怎么管?”钟茗一捏大腿,疼得泪眼汪汪,“福家兄弟,从不涉足坤宁宫,唯有陪永琪请安时在宫外候着,也从没进来过,我从未 亲耳听到有人敢在我面前这么叫,更不曾有人告发!只听得漱芳斋或延禧宫的奴才们偶尔尊称他们一句,却是并不碍事的。我是开导所有说话的人一人二十板子,还是召令妃来,要她约束家人,不要身为男子却在宫闱里四处活动?”
“你是皇后,不要推卸责任,当管则管!”乾隆的吼声几乎要掀了坤宁宫的屋顶,“这又关令妃什么事?事……事……”福家兄弟能在宫里四处乱逛,怎会没有令妃的面子在里面?
钟茗这会儿倒低下了头,吸吸鼻子:“我单知道宫里面私底下也是这么喊的,并不犯忌讳,难道要一堆奴才在不是回主子话的时候也直呼大臣的名字么?倒显得奴才比大臣金贵了。又与福家有涉,到底与令妃有些关系……令妃,我怎么也得顾着她的面子,怎好给她没脸?”一脸凄恻地抬起头,“奴才们私下这样称呼,是常有的,实不想有人居然在御前也一样的发昏,大约是为着讨好他们罢,并不关福家兄弟的事!毕竟,未必是他们要底下人这么叫的,就算他们自己想,底下的人自己不愿意也是不会喊的。”
乾隆仍不开脸。
钟茗轻声道:“我忌讳的,另有其事,永琪是兄长,也还罢了,福家兄弟出入漱芳斋不忌,毕竟是个忌讳!可小燕子却只跟他们jiāo好,一时禁了,小燕子怕要孤单……”下定决心状,“这么看来,是我想左了!凡事必要防微杜渐,设若一开始发现了苗头,便禁了奴才们的嘴,也不会有今日养心殿的事了!漱芳斋的门禁要严些了!半夜爬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儿!老佛爷必不喜这样的事qíng发生的!从今往后,便禁止男子出入宫禁!通报名字这回事,有皇上今日的处置,以后必是不会再有错了,我便当一回恶人,整治一下后宫!”
乾隆张口呼吸了几下,叹了口气:“朕今天被乐克一巴掌抽了脸啊!这巴掌,他还打得很对!朕心里难过……”怪谁呢?皇后的意思,他也有点明白的,这是顾忌着令妃。心里觉得皇后这其实是女人心里犯酸,给令妃上眼药,可说的也是实qíng。乾隆心底也觉得福家在宫里如此行事,实是有些过了,能让养心殿的太监堂而皇之地报出“爷”这个称谓,难道……
原想着小燕子喜欢与他们jiāo往是件好事,现在看来,实在不好!哪家好女孩儿没事与青年男子混在一处的?!老佛爷知道了怕于小燕子有碍!
“罢了,这事就这么着吧,后宫里,你尽管放开手脚去管!务必要一个清清净净的后宫!”
然而,事qíng还没完,由于乾隆当日没有明确的处理意见下来。次日早朝,乐克同学本着认真负责的jīng神,上了一本,言语平实易懂、内容丰富翔实、没有官样文章、条理清晰、主次分明,首先是简要叙述了前一天养心殿发生的事件,然后就是抨击——狗才们有眼无珠、福伦教子无方、福家兄弟居然安然受之!傅恒听到了充耳不闻、五阿哥也由着奴才如此放肆!接着提问——傅恒是军机大臣兼大学士,居然也“畏惧若此”,这是为什么?谁给他们这样的殊荣的?!大家为什么敬着他?!凭什么?!福家兄弟是“爷”——“则其父在御前何称?”然后要求严办!
乾隆发火也不是,不发火也不是,他本着皇帝的疑心病,本已对福家有所疏远了,哪里想到乐克居然又来了这么一手?
在御座上低头一看底下,福伦早出列跪着谢罪了,再看傅恒,也出列谢罪。两相比较,傅恒无论军功政绩都qiáng于福伦,儿子也比福伦的儿子qiáng,可没人在养心殿里称富察家“爷”的。乾隆嘴角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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