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风大,容易受寒。世侄,你夫人身子不好,快快领她回屋吧。若有什么话,待林神医给你父亲诊病过后再说也不迟。”
矮胖老者都这么说了,李玉函和柳无眉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称了声“是”,李玉函便带着柔弱的爱妻回房避寒了。
目送两人相依离去的背影,林溯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轻摇了摇头。
方才矮胖老者说得已经很明白。她此次来是给李观鱼治病的。可是这李玉函仿佛只听到了后半句,依言带着媳妇儿回了屋子。
这个李玉函,是对林溯的医术十分相信,笃定她会治好李观鱼,还是在他眼里,“媳妇儿受寒”要比“重病的父亲”的分量更重呢?
林溯观矮胖老者眼底的神色,心中嗤笑一声,不作他想。
一路来到李观鱼的院落。这院子里的摆设极为简单,无花无草,只有个纳凉的凉棚。最东边的墙角有颗两人环抱的柳树。它孤单单地立在角落,无数枯黄的枝条垂落至地面,上面竟一片叶子也无了,树下满地的落叶,寂寥而又萧索。
林溯的目光不禁在这颗柳树上停了停。
今年的新年虽比往常冷了些,但最冷的冬月已经过了。而柳树又是耐寒,落叶也就罢了,怎的连枝条都是毫无生机的枯黄之色?
都说物似主人,难道……
里头的李观鱼也同这外头的老树一样,毫无生气了吗?
转念之间,林溯已经进了房门,直达卧室。
林溯终于见到了这位大名鼎鼎的剑客。只可惜,这位剑客已经不能起身会客。否则,她也不会被那矮胖老者一路引到卧室来。
“吾友。”矮胖老者在床边俯身低唤一声。然而,他并没得到任何的回应。
虽然卧在床上的李观鱼醒着,但又好似未醒。他睁着眼,直直的看向上方的窗幔,神魂还在千里之外游荡。
“哎——”
矮胖老者长长的叹了口气,侧身让出位置,示意林溯可以自行问诊了。
李观鱼的年纪虽然大了,不过面容看起来倒是还算年轻。只是他的脸上透着着颓废、疲惫,眼窝凹陷,眼底青黑,双目更是说不出的呆滞。整个人好像只剩下一具躯壳,没有灵魂,也没有了生机。
观他的第一眼,林溯便觉得此人已是油尽灯枯了。
她的面色沉了沉,坐在床边的圆凳上,撩了撩袖袍,伸手为其诊脉。
片刻后,她稍有意外地挑挑眉,随即深深地看了眼床上的病人,收回了手。
“林神医,怎么样?”矮胖老者一见她收了手,便急切地问道。
闻言,林溯笑笑,回给他两个字:“可治。”
这两个字一出,矮胖老者顿时送出一口气。
李观鱼的身体比他面色所体现出来的要好得多。起码不是大限将至,油尽灯枯。
至于为何一个体格健硕内功护体的剑客会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
现在看来,只有一个原因了。
林溯写好方子,拿起来后过了一眼,便递给身旁眼巴巴地等着方子的矮胖老者。
“李前辈身子孱弱,目前受不得银针刺穴,先喝汤药调理,七日后便可施针。”
对于林溯的话,矮胖老者连连称“是”。只是……
他在下意识扫了眼方子后,面上轻松的神情便僵了僵。
林溯看出此人的转变,挑眉问道:“前辈是否还有什么疑惑?但说无妨。”
矮胖老者仔细看了看方子,迟疑道:“林神医,老夫不精通医术,但也略懂一些药理。这其中有好几味药材,虽说不难找,可是其药性……是否……猛了些?”
说“猛”,还是含蓄的。行走江湖,日子久了,不会医术,也稍微会涉猎一些以图防身。林溯开的这方子,其中好几味药材虽说用量微乎其微,可这…用得再少它也是毒’药啊!更别提好几味毒’药都混在一起。
闻言,林溯轻笑一声,意味深长道:“药不下得‘猛’些,不好医治啊。”
“毕竟,除了调理身子外,还要把李观鱼前辈身上的毒给解了不是?”
矮胖老者:“!!!”
——你说啥?!
……
导致李观鱼卧病在床的原因,并不是中风或是练功时的走火入魔。虽说脉象确实很像,之前来看诊的医者也都被糊弄过去。但实际上,李观鱼是中了毒。
为何林溯能如此轻易看出呢?
也是巧了。
还记得大漠时她调制出的最后总在了石观音身上的半成品吗?李观鱼现在中的就是此毒。虽说下毒之人把这半成品改了改,加重了几味麻痹神经的毒’药,但还是被林溯给发现了。
怎么说也是出自她手的东西,除非是被改得面目全非,不然她不可能不认得。
……
半个月后,楚留香拖着他半好不好的肋骨来到了翠拥山庄。此时李观鱼体内的毒素清得七七八八,身子也没那么虚弱了。可让人意外的是,他气色虽然好了不少,可依旧是木木地躺在床上,双目望着床顶。
楚留香见了,心中不免伤感。当年与天下第一剑客薛衣人并驾齐驱一大剑客李观鱼现今竟落得了这个样子?他有些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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