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点到了收与灰色收入的问题,众人心知肚胆,自然想到了冰敬该到了,武选司又要收得很丰厚了。左侍郎拍拍贾宝玉的肩膀:“介石也是年少有为了,这几年历练,日后是大有好处的。”老狐狸怎会不知道其中猫腻?袁郎中平日没少孝敬他。袁郎中也道:“介石与东宫有故,又与恭敏王兄弟jiāoqíng好,必不会埋没的。”贾宝玉很奇怪,我哪里与他们兄弟jiāoqíng好了?秦郎中道:“可不是,恭王少年平日所jiāo者不过三五旧友,如今介石亦预其中,想是熟稔得很了。”翻译一下就是——“聚在一起总吃酒,这还不算jiāoqíng好?”
贾宝玉眨了眨眼,还真是,如今已是八竿子打不着了还时不时有联系,在外人眼里可不就是jiāoqíng好了么?事qíng到底是怎么演变到这一步的呢?
第104章 迎chūn待嫁八卦流传
“邓兄此去,必能逞青云之志。”说话的是徐丰,地点是京城某雅致酒楼,事件是大家为被钦点为金陵知府的邓琳送行。当年大家做进士的时候,也有一批人外放做了地方官,但是那一批多半是七品知县,如今邓琳去的是省城所在之地做知府,自是不可同日而语。留在京中任职的同年便相邀给为他饯行。
徐丰当年是状元,因为散馆没考好,竟致磋砣,先是在京中混得不如秦璃和贾宝玉,尤其是秦璃,简直是一直在往上升,qíng势一片大好,思来想去,便不如谋一外放,另僻蹊径,若能在地方上gān出一番事业来,也好一洗前耻。这两年江南洗牌,倒下了一批人,先是因为倒下的大人物位置太好,徐丰也不敢去谋,但是举凡大人物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拔个萝卜带出泥,还有些跟在外面的次一等的人,他们的位置也是非常肥美又有发展前途的——他们已经糟成那样了,徐丰只要比他们略好些,就是明显的进步。
为些,徐丰也跑了不少关系,上到老师唐佑,下到同学秦璃,结果还是叫邓琳占了先机,徐丰今天是来送行了,只是心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了。他却不知道,唐佑是有些恼他点了状元之后成绩下滑,没有举荐他,秦璃同学却是说了邓琳的好话,皇帝咨询两人qíng况的时候秦璃是这样说的:“江南之地占国家税赋之半,江苏又素来丰腴,金陵为一省之首府,是万不能乱的。先前之罪臣有负圣恩,恐民心生乱,今番所派之人,但求稳妥,只求无过不求有功才好。若是年轻人去,一心想大展拳脚反而不美,有人说治乱用重典,孟子说治大国如烹小鲜。”皇帝最后一想,也对,邓琳奔五的人了,想乱也没那么多jīng力乱不是?皇帝心里明白,吏治怎么也不可能其清如水的,水至清则无鱼,要这样不闹得太狠的人就行了。
于是就是了今天的饯别宴。
徐丰心里没意思,看着秦璃与邓琳喝得好不欢畅,他面上还不能显出愤恚来,只好扭过脸去不看那得意的一对。一转眼就看到了贾宝玉挂着标准式微笑与旁边的礼部主事闲聊,徐丰一想,贾宝玉也是从宫里被发配出来的,说不定能有共同语言,捏着杯子,徐丰开始串场了。
礼部白主事也是同年,他是向贾宝玉透露消息的:“礼部左侍郎出了缺,听那意思,府上尊亲李守中似要被调回来了。前儿尚书大人与右侍郎说话的时候,巧了,我从他们门前过,听着了。”正说着呢,徐丰来了,这一桌人都起来相迎,喝了一圈儿,同桌的也有如意的也有不如意的,都看向那边混得挺得意的秦、邓二人,就有人感叹:“真真是判出高下来了。”说完又自悔失言。徐丰与贾宝玉不以为意,贾宝玉是觉得自家不出漏子已经很高兴了,况且,那两位真不是什么高官,邓琳如果有个合格的师父,到了金陵的第一件事,就是知道那里有个贾家不能惹。偏偏徐丰低声道:“后生可畏。”
人家秦璃能比他小个五岁,至于就成了后生么?众人不说话了。贾宝玉抽抽嘴角,他是打过这个后生的主意的——迎chūn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她与探chūn不同,探chūn属于那种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的,迎chūn属于那种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的,要没人多关心一下,迎chūn自己就能因为懦弱忍让养大了别人的胆最后作践死她自己。
这恰与贾政想到了一起,贾政是天然喜欢读书人,贾赦如今又是那样的qíng况,作为叔父,对于侄女的婚事,他当然要拿个主意,还要让人家嫁得好,他就更要挑个自己认为最好的侄女婿了。人选莫过于诸如李守中这样诗书世族家的公子,或是新科的进士一类了。
诗书世家,说句实在话,人家也不大看得上迎chūn——她是庶女。门当户对的勋贵人家很有可能因为利益关系娶个庶女做正妻,在诗书世家这样的可能xing就降了五十个百分点不止了。于是进士们就成了很好的选择,贾珠的同年们大半成家了,贾宝玉的同年似乎还能剩下两个,秦璃似乎条件不错。然而用看女婿的眼光一看,秦璃似乎有些过于钻营了,贾政先就不喜欢了。在贾宝玉等看来,男人钻营不是毛病,问题是迎chūn能不能配合上丈夫的脚步?这是很考验丈夫人品的一件事qíng,经过仔细探听秦璃平日行为再一分析,贾家男人们总觉得这人的行为有点眼熟——对了,贾雨村似乎跟他xingqíng很合拍?一摇头,把秦璃给否了。
贾琏素来对这个妹妹不上心,要是让他说:“不如在京中当对的人家里择庶子嫁了,也算是登对了。”话一说出来,贾母脸就有点沉,贾政等也不大高兴。平日里迎chūn再不会讨人喜欢,她也是贾家的女儿,岂能低嫁?
贾政犹豫了半天,依然不放弃把侄女嫁个读书人的最低准则,贾珠与贾宝玉也反对——迎chūn不适合在复杂家庭里生存,最好就是贾府,看在血缘、规矩、体统上,无声无自习做个木头人,然而嫁了出去哪能与在娘家一样呢?不如像当年荣国公那样寻个父母祖上没什么势力底子清白的少年读书人给嫁了。贾宝玉今天还背了这么一个继续考察有无合适姐夫的任务。
四下溜了一圈儿,大半是娶了的,留下几个除了秦璃这样准备在婚事上有所借力的,那家底子也太薄了点儿,怕与迎chūn过不到一块儿去。贾宝玉还有一怕,这世上还有一种生物叫做凤凰男,真要遇上那种人,还不如找个世家的庶子嫁了呢。左思右想,心不在焉,一想比自己晚了一轮入仕的新人们如今还年轻,估计还有不少好料,唐佑的夫人十二日过生日,正好趁机拜访老师并请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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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夫人的生日也很热闹,这样的人家宴请的路数都是一样的,官客、堂客两拔分开,各归各的。因唐佑是贾宝玉、贾珠的老师,荣府这里贾母、王夫人都备了礼去,王夫人还亲自去了,因是唐夫人生日,送的就是宫缎、屏风、珠宝一类,又搭上前番薛蟠所赠之南方土产。唐佑桃李满天下,几个皇子与皇弟虽不亲至,也都打发人送了礼物来,那边唐佑并不出来迎客,只是他的两个儿子出来接了,开席的时候唐佑出来晃了一圈儿,过了一刻推说不胜酒力下去歇了,暗下却悄悄叫小厮把几个得意门生叫了过来叙话。
贾宝玉与贾珠都在其中,贾宝玉看了看,唐佑的学生还真不少,比自己早十几年入仕的人里都有他的学生。唐佑先问了各人qíng状,各种勉励了几句,又道:“各人各安本份就是,这两年朝中略有些小波折,并碍不着你们的事儿,没事不要乱蹿,给别人省事就是给自己省事了。”众听了一道应了。唐佑又对贾珠道:“你岳父不日将奉旨返京,今儿后半晌才下的旨,明儿才能见邸报呢,先与你说一声儿。”外面小厮咳嗽一声:“老爷,外头席上有人叫叶大人。”唐佑道:“你去罢,你们也不必一窝蜂回去,没的叫他们多心。”几人分了几个批次走的,贾珠犹豫一下,按按贾宝玉的肩膀道:“我先回席上。”贾宝玉自然就落到了众人的后面。
唐佑见人散了,笑对贾宝玉道:“可有要问我的?”贾宝玉道:“问的且没有,麻烦您的事儿倒有一桩。”唐佑道:“且说。”贾宝玉便把迎chūn的事说了:“xing子太好了,我父亲又恐有负于伯父,举棋不定,只是一生羡慕文雅,必要许个读书人。祖母说了,不要什么样高门大户,可靠的人家就行。”唐佑颔道:“这却不难。”贾宝玉松了口气,有唐佑做保人,就等于是这门婚事另一个隐形的靠山了。这才谢了唐佑,唐佑道:“你倒沉得住气。”贾宝玉道:“我这是面壁十年图破壁呢。”唐佑道:“你且说说。”贾宝玉道:“说了您可别骂我,”把平安州的推测说了,“本是私密事,说了出来是我不厚道,又没见显兆,说出来了又是动摇人心。只是我想着,早些有对策也是不坏的。”唐佑固然不是书呆子,然而于军事上也不很通,大约又问了几句对策,也不谈这个了——眼下并不适合跟皇帝说这个,看得比别人远只适合默默地根据剧qíng去开金手指做而不适合高声去说。扭头回去就调了平安州节度使的个人档案来看,又把平安州的qíng况略微熟悉了一下,唐佑的立场很简单,没事,最好,有事,他能在第一时间把相关资料向皇帝说个大概,最后把他的贾学生推出来分析一番,贾学生表现得好一点,又是个上升的机会,自己也得了个荐才的美名,两全其美。
至于平安州,在唐佑那里,不好说这个地方不重要乱就乱吧,但是它又真不是江南那样的纳税大户,是可以先放一放的。眼下倒不如把贾学生托的事qíng办一下,这样的大事,想来也是荣府借贾宝玉之口相托的。那边唐夫人也接到了王夫人的请求,唐夫人一想,也不是什么大事,贾府姑娘应该不差的,先提出见一见迎chūn。郑宗周家的宴上,两位夫人会师了,唐夫人一看迎chūn,大概就掂出了她的份量,心说,这个媒也算好做。回来与唐佑一说:“不是个会闹得家中jī犬不宁的姑娘,xing子好,虽然有些软,我问一句才答一句,说话倒清楚,管家也不至于乱的。倒是可以说合一下。”唐佑本有此意,也点头答应了。
唐佑说媒也不是随便说的,迎chūn的qíng况也挺普遍的,荣府这样的人家哪个男人没几个小老婆?庶子庶女也就不少,唐佑从学生里选了一个,长安县人,比贾宝玉晚一年中的进士,姓张名靖,没考入翰林现在工部做主事,家里父母都在,守着几十顷地,是个不大不小的地主。最重要的是xing子恬淡,不争不失。两下都通了气,男方还怕‘齐大非偶’,无奈唐佑作保,唐夫人又邀张夫人在唐府见了迎chūn一面,因xingqíng不坏,这门亲事就算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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