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佑知道皇帝此时心qíng颇佳,却没有趁机为这个学生说两句好话好让他升职,在唐佑看来,贾宝玉沉得住气,倒不用这样打击磨炼,但是……唐佑对这个学生的期望还是很高的,希望他能够多增加一点基层工作经验,也是为日后的成长进步加分。当领导也得先知道事qíng如何动作,才不会被糊弄了才不会一问三不知。早年太得意绝不是件好事,唐佑算过贾宝玉的年龄,认为现在正是他吃苦积累的阶段,暂时还不用动。倒是贾珠可惜了,如今年纪不大,不到三十岁已经到现在的职位,只怕要在闲职上消磨一生了。
因此唐佑只说:“他倒有自知之明,可不就考探花去了么?”又说徒忻,“他们原先在东宫倒相处了好一阵子,年纪又相仿,这样的事qíng一块儿也是寻常。”皇帝又念叨了一回随驾的名单,唏嘘了一回:“上回还有某人的,这混蛋竟——”不用说,是被清理了的……唐佑便转移话题问:“要谁补他的缺呢?”
没多久徒忻就过来找他哥报备来了,说了太上皇的意思,皇帝大悦,孝子的名声保住了!皇帝一乐,扒拉一下要紧位子也腾得七七八八了,揣上几件细务跑去禀报上皇,他也没想一竿子把人打死,尤其是收拾一下老臣,真的!这里头有他玩伴、玩伴的爹,有他老丈人家,有他亲家……
太上皇先前病了一回,皇帝儿子装了好久的孙子,本已把气消了大半,不然还能怎么着?明显的形势比人qiáng,太上皇这消气,在潜意识里有一半儿是当了识时务的俊杰。这会儿皇帝又跑过来说请他去散心,太上皇也就顺坡下驴,一时父子和乐。罢罢罢,反正当初就没压得住他们兄弟……太上皇又识时务了一回。所以说人都是有两面xing的,太上皇也是人,在硬了一回之后,他又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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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识时务了,日子依旧很顺,另一个退居二线的爹就没这么舒服了。贾赦如今差不多是个活死人了,到了chūn天,又犯了一回病,把阖府惊得不行——迎chūn马上就要嫁了!他要死了,这婚事是办还是不办?又是请太医又是拜神许愿,扎针灌药,终于把他折腾活了过来,贾赦有口难言自不必说,全家为他忙得都要虚脱了。
贾宝玉本已把酒宴备好了,此时只得作罢,探chūn这个生日也过得悄无声息了。全家都在庆幸:“好在二姑娘婚期就在这两天,好生看顾大老爷,还不致误事。”王夫人更是下了狠心,贾宝玉的婚事也要赶早,要不然亲大爷挂了,当侄儿的婚事必得延期——只是眼下迎chūn喜事在即,她不好与贾政提,怕贾政这个道学生气。
皇家基本和解,贾家也迎来另一场喜事——迎chūn终于嫁了。贾宝玉随着贾珠招呼客人,因有贾琏这个亲哥哥在,珠、玉二人不便表现太活跃,好在新郎家族也不算大,这方面的jiāo际倒简单。贾宝玉没忘提醒贾琏给唐佑写帖子,亲自送了过去,唐佑也赏脸亲自去露了一回脸,喝了几杯酒便说两宫出巡有事先走了。
终于,在迎chūn回门之后,贾宝玉随驾出发了。
第116章 行至围场表演将始
通常无实职的勋贵随驾名单由皇帝命学士们拟旨宣布,各部随驾的官员由自己的长官拟定请旨宣布一手包办,贾宝玉这里,除了接到尚书大人的话之外,宫里皇帝还打发夏太监来:“带上弓箭。”弄得家里不及八卦回门的二姑娘和新姑爷又为宝二爷的随驾物品好一通忙。贾宝玉对贾母道:“我的东西早收好了,不必再忙乱的。”贾母道:“既单有旨意给你的,多备些儿总没坏处。”又硬塞了两套衣裳,还叫多带一套挽具和备用弓箭,衣裳挽具还好,弓箭这东西,贾府哪有趁手的?武勋起家的人家,已经把根本忘得差不多了,还是王夫人记得哥哥在京府里应该存了不少好东西,打发到留守的人那里多弄了两副来。
贾宝玉:……你们搞错重点了吧?
随着大部队赶路的时候贾宝玉还在想,新妇三朝回门,迎chūn面上倒看不出不得意来,没了个‘拿喜儿抵债’的亲爹,只要丈夫不是太极品,大概每个差不多的女人都不会觉得很委屈了,当然,到底是不是一段佳缘还有待继续观察。临出门,贾宝玉还悄悄问了王熙凤,王熙凤道:“这还用来cao心?”不管怎么说呢,也许是临出门子前王熙凤所说‘不要给家里丢脸’起了作用,也许是婆家对迎chūn尚可,迎chūn倒是有了笑模样儿。贾宝玉抹了一把汗,迎chūn的婚事是他搭了嘴的,这种事儿,成了自是千好万好。
已至暮chūn时节,一路上老天爷非常给面子地没洒雨水,chūn风拂面,糙长莺飞,好不惬意。不过……想到可能会面对那位太上皇,贾宝玉便觉得太阳xué上隐隐发胀。上一刻还又是赏金又是赐马的,转脸就让你全家到一边凉快去,实在让人心惊。皇帝都是变脸王,退休的皇帝也是一样,尤其是,他们还握着你的生死前途的时候,之前所有的努力似乎都像是笑话,以荣府如今之势或许不会一棍子被打死,但是……两棍子三棍子之后呢……好吧,希望他们不会那么闲!这些人,咱得罪不起……贾宝玉无力了。如此说来倒是有必要把迎chūn姐姐的招牌技能学到手才好呢。
到了地头,自有人去安营扎寨,出巡的日子皇帝仍然带着处理政务的官员,内阁六部各选了几个人随驾,以方便随时处理各种突发事件,侍读学士等也一起来了,贾宝玉在这里还见了以前的老同事。与蔡学士等打了招呼,又问了几句“您又得了什么孤本?”、“今年的新茶快下来了,您要是得了别忘了我。”一类,一转眼就看到秦璃也在一起的,这两人是有点儿小矛盾的,原因是贾雨村,贾宝玉上前着意与他多说了两句。众学士又向他问好,同时还略带安慰地说:“介石年少有为,入部历练,将来必有成就。”
一类。
他们说的是真心的,人有时候不服不行,“穷则愈穷、富则愈富”的马太效应,在很多时候是非常传神的。比如贾宝玉吧,出身好,就有更好的条件接受更好的教育,进入更高级的社jiāo圈、结识更有帮助的人,比别人更容易更早地做出成绩来,滚雪团儿似的,好处是一样接着一样的来,倒霉掉水里的时候有人捞(众学士自己都不介绍在皇帝问起的时候说他两句好话),得意的时候有人捧。比如这回,大家想着,他怎么着也得消沉个三年五载的才能回来,不料一年光景他又随驾来了,不是他贵妃姐姐chuī了枕头风就是他哪家亲戚说了好话了。人家资源就是多,你能怎么的?
打完了招呼,贾宝玉往自己的住处而去,他住的地方是跟兵部侍郎相邻的,他正是兵部的人,按职能划区正是住在此处。侍郎大人也在,正在命随行的小厮摆放行李,自己在那整理衣冠预备着到了地头之后的酒宴呢。本来死了个太妃,皇帝要是给忠顺王面子呢,也不会很是大庆的,但是有太上皇在就不同了,正好一乐。见贾宝玉来了,侍郎大人非常和蔼地道:“介石来了?赶紧的收拾一下罢,两宫那里一旦安置了下来,怕是要先置酒或是召见朝臣的,既然是特点了你来的,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要见的。”贾宝玉忙应了,抽身回去换了身行头,因知道头一天到地头必不至马上要大家就表演,穿的就不是箭袖而是官服了。贾宝玉此行带了两个人来,又要放行李就要服侍他洗脸梳头换衣服,行营里也不好随便使唤别人,把李贵、锄药两个忙得够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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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上了年纪,先前还病着呢,这回jīng神倒还算不错,到了地方安顿下来,晚宴他倒能出席,看着除了比先前老了些其他方面还看不出大毛病来。太上皇、皇帝上首坐着,往下一点是他们俩的几个儿子,再往下是重臣、公侯。贾宝玉的席位被放在了兵部侍郎下头,不算远却也不近。这样的宴饮照例是有程度的,先是三举觞,为太上皇上寿,然后是皇帝……一步一步流程走下来,才是所谓的“君臣同乐”。
官样文章做完了之后,气氛就比较活跃了,兵部侍郎心里有数,贾宝玉不会被压得太久,特意关照他,领着向周围各部也有尚书也有侍郎的碰个杯。太上皇那里他的儿孙们正上来凑趣儿呢,大家都明白,别扭了许久连带着让官场地震的至尊父子俩这是要彻底和解了,都乐得递个话儿搭个梯子。尤其是徒忻兄弟几个,谁乐意亲爹跟亲哥整天不痛快呢?太上皇被捧乐了,实际上是不乐也不行,大家揣着明白装着糊涂,太上皇把几个儿子几个孙子夸了一通,儿孙们也把太上皇chuī捧了一回,毕竟是当过皇帝的人,在任期间哪怕是别人做过的好事,他也能沾上个‘领导有方’。
皇帝又命诸弟子下去巡席,贾宝玉还不够格被皇子拉上单敬,他的位置却在巡席的圈子边儿上,巡席的人走走神儿就能看见的地方,算来是个不错的位置了。千岁们巡过来的时候,贾宝玉这样位置的人虽然知道多半不会会到自己这里,也得站起来——万一再过来了呢?那就是你不开窍,不够机灵了。更有一等一心想与上司们拉关系的人,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贾宝玉旁边是一刑部主事,因知道徒忻与贾宝玉关系不坏,也热qíng地与他拉关系,主事自称姓huáng,举人功名,混到现在四十好几难再有进益,仍然希望能够增加一点存在感。见徒忻带着徒愉路过,耳朵都不由地兴奋得红了。
徒忻还没过来说话呢,徒愉先一个凌波微步到了,勾着脖子道:“可又见着你了。”还没碰杯呢,就被人拎着脖子扒拉开了:“早听他们说这回是点的你,一直不得见,万事当上心。”huáng主事几乎要结巴了:“遵王爷谕。”徒忻只晃晃了手中酒盅,huáng主事仰脖把酒gān了还亮了杯底儿。
徒愉也不恼,只管对贾宝玉道:“等会子这里散了我去你那里……”徒忻非常有风度地放开他弟弟:“二哥去的那边儿不是去寻宗人府的几个人?你如今当差了,快一道去罢。宗人府的人如今事儿少,可与他们喝个痛快。”徒忻这才回过头对贾宝玉道:“他酒多了,这会子又乐了起来,可别留他混闹,叫圣上瞧了又该训斥了。明儿要用的东西可都备好了?弓箭可还趁手?马呢?”贾宝玉原本对徒家人生了别样隔膜的,只这两兄弟一个没心没肺,一个贴心贴肺,倒是暖人心,贾宝玉笑道:“前儿殿下还亲检视了一番,这会儿能有什么不妥?”徒忻道:“还是仔细些儿好。我眼下有事儿,等会子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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