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给准备的贺礼非常齐全,贾宝玉又省了一笔开销,本来以为他的稿费——就是整理的军事地理历史材料,回京献上之后皇帝赏了金子,以示识货,太子赏了笔墨纸砚若gān匣,作为酬劳——这回要砸进去了,没想到可以作为存款了。贾宝玉还担心尚书会不满,没想到近来兵部的气氛太过紧张,尚书大人目前没有心qíng找他的麻烦。贾宝玉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把手下几个主事一齐表了上去,声称他们在查找资料等方面也有贡献,皇帝与太子俱是顺口赏了东西,贾宝玉又从自己的赏金里掏钱请大家吃了一顿联络感qíng,至少自己的地盘上没人不和谐。在职方司里还能得赏有外快,大家就没有不高兴的。
这是笔巨款,金子的成色还忒好,这份稿酬贾宝玉拿得颇不自安,东西是他弄的,但是机会,还是某个想潜了他的人给的。贾宝玉把笔砚等往库里一锁,金子最后还是兑成了票,往箱底一压,不去想它。
最后去了薛蟠那里,看看他家铺子里有没有奇巧的东西。薛蟠对贾宝玉道:“外头贩卖来的大都发卖了一时半会儿怕也寻不出那位爱的东西来,倒是我们铺子里正好有些当了死当的东西,许能有巧了合适的,收的时候没花几个钱,你要用得着,只管跟我去拿。”贾宝玉也不与他客气,最后寻了几件西洋玩器,会了账,薛蟠还说不要。贾宝玉道:“我要是白拿,你该难做了,虽是你的铺子,多少双眼睛看着你,东家自己不守规则,底下该更乱了。”最后薛蟠收了成本价,又邀贾宝玉:“八月时过来吃喜酒。”贾宝玉笑:“那你得下贴子,不然我是不去的。”薛蟠笑着捶了他肩膀一下:“学会打趣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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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徒愉那里,贾宝玉见到了大半个月没见的徒忻。
彼时一小厮引路,贾宝玉跟在后面往里面走,明显的就感觉出来徒忻待他的不同了,反正吧,贾宝玉进徒忻家里,迎接的级别不会是个小厮,至少是长史、总管一级的。嗯,心qíng很复杂。恰在此时,徒愉与徒忻因听说他们的二哥也赏脸来了,正要一起去迎接。两下碰了面,贾宝玉上前见礼,这礼怎么行怎么觉得别扭,徒愉是主人家,率先打招呼:“来了啊,先进去坐,我二哥到了,等会儿他们走了,咱们再慢慢玩。”说完头也不回往前去了。
半个月不见,徒忻的危险气场更qiáng大了,略瘦了些,五官更立体了,看起来更生人勿近了,跟他走对面儿,是件挺考验心理承受能力的事qíng。两人擦肩而过,徒忻面无表qíng看了贾宝玉一眼,然后,扭头走了。贾宝玉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未免失落啊……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徒愉与他的哥哥、侄子们在上面乱作一团,这些人平日连喝酒吃请都要跟主人家打着机锋,也就是在徒愉这里了,能够这么松快一下儿。皇帝与太上皇都没来,本来太上皇是要来的,但是chūn夏之jiāo从围场回来刚刚病了,前两天才好,这会儿就是他吵着要出来也没人敢放他。太子人也没到,但是礼物倒是来了,本来吧,这种时候太子的礼到了,大家少不得要围观一下,称赞一番再说一下主人家如何得太子青眼。这会儿,太子的礼到了,徒愉大手笔赏了送礼的太监,打发走了人。徒愉就把这些金珠宝贝往脑后一甩,点戏去了。
估计所有人见不用这样乱拍马屁都是高兴的,徒愉这样的作派,让很多人笃定今天可以很放松。在各种勾心斗角的时候,能有这样一刻放松,实在是件很不错的事qíng。大闹天宫是今天最受迎欢的曲目,宾主打赏也都非常的大方。贾宝玉被吵得脑仁儿生疼,借口跑了出来。
他对徒愉这府里的大体结构还算了解,去了一处既安静,又不致于发生什么命案会被逮住当嫌犯的地方透气。被安排在徒愉‘知jiāo’一桌,其热闹程度可想而知了。有个荣府公子的身份顶着,大家倒不算生疏,八卦着,划着拳、灌着酒,贾宝玉的酒量不算很大,很快败逃。
既然已经出来了,贾宝玉不敢再进去,只好找个地方窝着,打算差不多散场的时候再进去混两杯,以示自己一直都在,从未走远。地方选得不错,清净,所以,当有沙沙的脚步声靠近的时候,贾宝玉就听到了。脑袋有些沉,刚才被某个已经忘了名儿只知道中某伯之子的人拉着,以去贾宝玉了围场而同席的人没去为名,按人头一人灌了一盅,彼时这些人已经以各种理由互相灌了不少,个个眼睛都有点儿发红了,贾宝玉只得喝下。然后借口不好受,才脱身出来。
慢慢地转过身(酒jīng的原因),看到一个镶着白光的影子(月亮惹的祸),灯火、人声作背景……
嗯,没有被吓到。因为这张脸挺熟的而且离鬼还有很大的差距:“殿下。”
“近来少与你那部里的人厮混。”又接了他皇帝哥的任务开始审人的某人如是说。他这大半个月没动静,其实是有这样的任务在身,好容易他爹跟他哥消停了,他侄儿们又闹腾了。‘国之大事,唯祀与戎’,‘枪杆子里出政权’,不管怎么说,兵部都很重要,即使在和平年代,也是块好筹码。结党乱窜,要再旁的地方也还能忍,但是兵部,皇帝不淡定了。
“哎。”贾宝玉低头不看,这会儿脑袋发涨,心里尴尬。
徒忻忍了忍,没忍住,他心里憋着一口气,有些不吐不快的感觉,跟着感觉走,伸出双手。贾宝玉反shexing地往后一退。徒忻很受伤,仗着四肢比人家发达,嗖地扣住了贾宝玉两臂,四目相对,一字一顿:“我不是那样的人!”没有猥琐的心理,就是就是就是……
贾宝玉惊叹于自己居然没有被吓醒酒,反而反应不过来了。照说,应该甩开这胳膊,然后再甩过去一巴掌,然后放点狠话的。但是……对着这张脸,下不去手……
[长得漂亮的人就是占便宜,要是一个帅哥对你chuī口哨,小姑娘会满脸通红,换一个猥琐大叔这么做,小姑娘该打110了。]贾宝玉没来由这么想。[不过,眼前这位也没猥琐到自己身上啊。真要动手,以他的武力值……呃……还是不要这样想比较好,那样的qíng景没有办法想像得出么。对着这张脸,你没法把他往猥琐了想。]
徒忻等啊等,等不到对面的人的回答,心慢慢沉了下去……
贾宝玉一抬头,只看到绝尘而去的背影。直到晕乎乎地回到了家,含着醒酒石倒在chuáng上,一翻身,胳膊生疼,捋起袖子,四个指印儿,才回想起来发生的事qíng,一瞬间,酒醒了……完蛋了,他似乎错过了什么事qíng?
第124章 恭府探病重归于好
贾宝玉这两天总有些心神不宁,犹如百爪挠心,想去找徒忻又裹足不前。而徒忻似乎真的很忙,这一点从兵部越来越紧张的氛围里就可以感受得到。贾宝玉手下的必个主事论年纪都比他大,但因为深谙跟对了上司有ròu吃的道理,对贾宝玉倒比对兵部尚书还亲近些。而且,兵部这个地方在没有战争、皇帝又没有心血来cháo要检查武备的时候突然间气氛紧张了,但是又没有什么实际的工作让大家紧张而忙碌,显然是有什么勾心斗角的事qíng发生了,看到尚书大人脸上平淡脚步却比往日急促了不少,大家有卖一同地缩着脑袋做人——当然是指还没卷进去的人。
两个人一个犹豫一个忙,贾宝玉的生日转眼即至,因为年纪不大,也没有大做,几个略熟一点的同年都有礼来,原本的翰林学士们因受过他的礼,也来走礼,同事里有来往的几个郎中并手下几个主事送了礼,贾宝玉拟在生日前两天请一回戏酒。结果学士们因要伴驾,武备司和武选司两郎中都说有事,最后一起吃酒的只有几个郎中了。席间除了贺寿,不免说到最近的风声,一主事小声道:“听说,这回巷王爷下手格外的狠,逮着犯官跟多少辈子的仇人似的……”贾宝玉心中一惊,徒忻这是怎么了?
然后,热闹来了,先是元妃从宫里赐了东西出来。出身的关系,贾宝玉一直以来混的二世祖~N世祖俱乐部的成员倒都知道他的生日,就算不是全部都知道,互相通个气也差不多了,于是一齐送了礼,又要吃酒看戏。也是借着机会闹一闹的意思。太妃周年过了,原先一年之内禁止娱乐的旨意也到了期,纨绔们自然也开了禁。仿佛要把这一年来积攒的热qíng都消耗掉似的,逮着个机会就要拼命摆戏酒,听各种热闹戏文,有此良机岂会错过?于是正日子的前一天,冯紫英自带戏班还央到了有名的小旦琪官,与卫若兰、陈也俊、裘良等人一道占了贾宝玉的别庄。贾宝玉少不得要做个东道,裘良要贾宝玉宰御赐的羊烤来下酒:“两位圣人要赏旁的咱们也就看看罢了,既是这个,岂有不沾光的道理?”于是又烹羊宰鱼,院子里搭起戏台子,咿咿呀呀地唱着。一日尽欢,席上,大家说起话来就有些幸灾乐祸了,先前他们这些老一辈家族倒霉的时候旁人看笑话,现在兵部刮起新一轮风bào,倒与他们没有关系了,乐得看个笑话儿。喝着小酒划着拳,酒令也不行了,最后跟着台上拼命叫好——年轻男子碰一块儿,这会儿都不计较什么形象问题了。庄上管事事先申请兑了二十两银子的新制钱,近有两万枚,装在笸箩里,听到一声‘赏’,着人抬着钱就往台上酒去。
贾宝玉满脑门子嗡嗡响地回到了
家里,第二天,他生日的正日子,倒有一天假。于是家中再为他做生日,排场更是不小,又有薛姨妈等亲戚送来鞋袜寿面等礼物,嫁出去的迎chūn也有礼来,她是出嫁了的姐姐,鞋袜衣服等比探chūn这些姑娘又要齐全些。
贾宝玉明白大家这是在补偿他呢,虽然贾琏之事牵连到他只是一场虚惊,但是中间自己担了极大的风险,唐佑也是看在自己的份上才愿意主动把事qíng透露的。几日不见的贾琏如今伤也养好了,只是贾母不许他出府——也不全是罚他,只是怕他这会子出去了,万一脑筋不清楚再与尤二姐勾搭不清,又要生出事端来,以此便要拘着他一阵儿,过了一阵子,自然也就淡了——一直在自己院里躲羞。今日贾政爷儿五个与贾琏摆了一桌,贾兰、贾堇给叔叔祝了寿略吃了点东西,贾政就让人带他们下去:“他们老子在这里,他们也不自在,叫嬷嬷们带到老太太那里玩。”贾珠脸颊一抽一抽的,贾宝玉心里早笑抽了,贾政也有今天呐!
贾琏多少有些尴尬,先时的感激与愧疚褪去,他对贾宝玉也生出一点复杂的qíng绪来了。贾珠这时起身了,对贾政道:“叫他们留下来陪老爷罢,宝玉今儿生日,总得去给老太太磕头。我与他一道儿去,老爷在这儿叫两个小东西陪着自自在在的吃酒,琏儿照应一下子罢。”贾政道:“这却是了,老太太要留宝玉,就在那里陪着说说话,不必过来了。”孙子比儿子贵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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