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戏不算空穴来风,贺玄的确和师无渡在东海旁大打过一架,那是百年前师青玄尚且生死不明、他们关系顶顶恶劣时候的事。当时狂风怒号,波涛汹涌,许多信徒都看见了,甚至惊动了天庭,给二人罚了好一阵俸禄。
虽然未分胜负,但在各自的信徒那里,结局就是全然不同了。就比如,风师信徒的戏本里,水师成了那个为非作歹的,风师则是去为民除害的。
眼前这是水师信徒的戏,自然丢丑的就成了贺玄。旁边人议论纷纷,贺玄自己倒是淡然自若,反正以前水横天更刁钻的责难也不是没有过,不过一出戏而已,他并不介怀。
然而这时,帘子却缓缓地降了下来。声响渐止,蓝白的水龙卷和那一身黑衣面貌狰狞的恶风师都被掩在幕后了。
“欸?”众仙都是摸不清状况,在那里议论纷纷。只见水横天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道,“继续。”
却是那师无渡出了十万功德,把帘子给拉了!
裴茗小小吃了一惊,道,“水师兄!刚刚我跟杰卿丢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大方啊!”
师无渡哼了一声道,“是吗?我看你很乐在其中,就没打搅。”
“我哪有?你不要血口喷人……”
听那二人插科打诨,贺玄一时无语,越发搞不明白师无渡要做什么。就算是财神,也没有这般挥霍钱财的吧?
再者讲,他决计不是看不得贺玄丢丑就拉帘子的人。不叫好拍手就不错了,怎么会为此出十万功德?他瞥了师无渡一眼,对方忙着跟裴茗斗嘴,并未理睬他。
后来,那酒盏又递了几遭,众仙找了好一会儿乐子。有权一真,有明仪,还有其他几位神官,倒是没有递到贺玄——他运气忒好,只要他不愿意,是万万没人能让杯子停在他手里的。
过了约莫两个时辰,夕阳西沉,天色渐暗。君吾眼见时辰差不多,轻一挥手,天界的烛火明灯便纷纷熄灭,只留下薄暮的一层月光,和下面黑黢黢、深渊般的人间来。
众人心知,是要开始斗灯了,便开始兴奋地议论起来。有人甚至为此开了赌桌,赌十甲的,赌南阳玄真的,赌风水二师的,皆而有之。除了赌第一名的——神武殿年年拔得头筹,已无悬念。
上天庭诸位也不能免俗。一片窃窃声中,明仪对贺玄低语道,“不知今年十甲排行如何。”
贺玄道,“你去年那般辛苦,天天在下界东奔西跑,想来是可以进十甲了。”
明仪笑了,道,“那也是你陪着我东奔西跑。若真进了,我要请你吃饭。”
二人交谈间,不断的有长明灯晃晃悠悠地飘上来,照亮了漫天夜幕,星星点点,煞是美丽。不过约两炷香时间,灯的数字便越来越大,两百、三百,直逼四百之数。
——“奇英殿,四百二十一盏!”
十甲的最后一位,是那奇英殿的权一真。权将军方才因为那出辱了引玉的戏,此时早已下凡打人去了,因此掌声寥寥。贺玄和明仪象征性地鼓了鼓掌。
明仪显得略微焦躁,他没有听到自己的灯数,显然是在十甲之内了。贺玄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却听那报幕的道:
“地师殿,四百五十盏!”
明仪是个性情温和的老好人,和众神官关系都不错。这个成绩是他有史以来最多的一次,报幕刚落,抚掌声陡然大了起来,人们笑容满面地陆续向他道着恭喜。贺玄笑道,“你要请客了!”
明仪很兴奋,一叠声道,“请!请!”
紧接着是灵文,五百三十六盏。在文神当中,成绩算是不俗。她之后是南阳和玄真,也是不相上下。随着灯数愈发接近,上天庭的诸人也愈来愈紧张。皆因那重头戏就在上头——除了南阳和玄真外,每年还有两位斗灯缠得难解难分的,便是风水二师了。
报完裴茗的五百八十盏,那报幕神官仿佛吊人胃口一样,在那里扯足了嗓子,引得众人紧张等待了半天,才终于叫道:
“——水师殿,七百一十八盏!”
贺玄一怔,这数目十足的惊人。可更让他惊讶的是,自己的灯竟然比这数字还要多?!
师无渡面色不喜不怒。众人皆是在那里啧啧称奇,末了屏息凝神,只等着下一个灯数出炉——
“风师殿,七百一十九盏!”
话音刚落,长桌上恭贺之声立刻潮水般不绝于耳,都是朝他来的。
“恭喜恭喜!”“实至名归!”“风师大人,恭喜啊!”
不过一盏之差,可也是他赢了。贺玄原本便不在意这东西,奈何架不住众人热情,只能点头道谢作罢。师无渡没有恭喜他,但也没有撂脸色,只是坐在那里,神色端然。
正在众人看够了热闹,心满意足要回去的时候,千灯观的太子殿却赫然升了三千盏上来,当下就将众神给惊得鸦雀无声。
任他二人如何争斗,三千盏长明灯一出世,立时震惊四座,其他都被忘在了脑后。先前那引人赞叹的七百多盏,好像也算不得什么了。
谢怜坐在风信身旁,满脸呆滞。风信满脸诡异,道,“这是花……”最终慕情轻咳一声,叫他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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