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台阁楼上,一位衣着华丽的红衣女子正在翩然起舞。随着琴声,千娇百媚,对着一旁弹琴的白衣公子眉目缱绻。
那白衣公子,温柔蜜意地浅笑着,修长皙瘦的手指悠然抚过琴弦,风吹着雪花漫然地落在他的身后,那白衣胜雪,更胜三分。
一舞完毕,女子欢喜地过来问他自己跳得好不好,他温柔宠溺地笑着,“巽芳的舞,自是天下最好看的。”
这一笑,惊艳了女子身后满树的梅花。
嫣红的花瓣簌簌地掉落下来。落在白茫茫的雪地上,有些凄艳。
“是长琴哥哥。”润玉看着二人,轻声道,眼底全是柔暖笑意。
“他们看起来很幸福。”邝露道。
“长琴哥哥过得很好。也许,往事,他都忘了吧。”润玉道。
“露儿,我们走吧。”
润玉他们正欲离去,忽然听到身后出现了一个清冷的声音。
“阁下既然来了,何必着急离开?”那白衣公子复又抚起了琴,指间悠然。
“少恭?”身旁的红衣女子一脸疑惑。
这时,阁内出现了两人一兽,立在白衣公子面前。
白衣公子略抬了抬头,依旧抚琴,言语清冷,“阁下是谁,蓬莱隐身海外,素无外人进入。”
“长琴哥哥。”润玉对着那白衣公子唤了一声,语气里藏不住满心欢喜。
琴声倏地停止。
白衣公子抬起头,对上一双异常清澈的眼眸,那眸里全是欢喜笑意。
似曾相识,好熟悉的眉眼。
是故人的气息。
他失神地看了润玉许久,瞳孔变大又缩小。而后,迟疑道:
“你是,玉儿?”
“是我,长琴哥哥。”
二人四目相对,前尘旧事尽收眉眼。
榣山,小白龙,水虺悭臾,天帝,不周山……
获罪于天,无所缔也。
孤独。
轮回。
半魂。
白衣公子迷失在千年记忆里。
漫天风雪吹落阁外梅花,嫣红花瓣随风零落,甚是凄艳。
这日,风雪故人归。
第3章 红泥绿蚁
茫茫雪夜,一片苍寂。
殿内西厢暖间,案几上生着红泥小火炉,炭火正旺。
两位白衣公子对坐,举杯饮新酒,宛若画中仙。
一只清瘦修长的手,包着茶巾,拿起炉上的酒壶,为对面的人斟满了温酒,复又举杯道:“玉儿,一别经年,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正有此意,今夜让我们一醉方休。”润玉举起影青瓷杯,笑着道。
“以前在榣山,我们还能时常共饮,那时还有悭臾哥哥……”润玉蓦地停住,不再说了,只浅淡饮酒。
“悭臾,他,早已灰飞烟灭了……天道无情……”对面那人悲痛道,眼神飘渺似在回忆什么,及其清澈的眼眸里映出两团火苗,不知是火炉的火,还是他眼中的火。
“长琴哥哥?”
“没事,玉儿,喝酒。”
窗外是雪花压落梅花枝,咔嚓折断的声音。
门开了,一位红衣女子端着酒坛进来了。身后跟着一位青衣女子和一只小兽。
红衣女子欢喜地对着二人道:“少恭,我百年前酿的昙花酿,拿来给你们尝尝。还要多谢邝露妹妹随我去夜幽谷取这酒坛。”
她将酒放在案上,在白衣公子旁坐了下来。
“公主不必多礼。”邝露笑着道,在润玉身边坐了下来。
“如此甚好,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多谢巽芳的佳酿。”白衣公子温柔道。
于是开始温酒,四人对饮。
魇兽在一旁,趴在地上,似有些无聊。
润玉见了,笑着道:“小熙,你过来,见见长琴哥哥。”
那小鹿便一蹦一跳地过来趴在润玉旁边,对着白衣公子眨着墨绿清亮的眼睛。
“好机灵的小兽。”少恭叹道,“可是一只小鹿?”
“此乃魇兽,前段时日曾短暂化为人形,不知最近为何却化不回人形了。”
润玉有些无奈,摸了摸魇兽的头。
“魇兽……”少恭略有沉思,道:“你从何处寻来?”
“我去大荒山之前便认识他了,在母神紫方云宫里。”润玉道。
“天界。”少恭若有所思。
“长琴哥哥可知魇兽身世?”润玉道。
少恭沉默片刻,缓言道:“魇兽身世恐非你我所能承受,如今他做一只懵懂小兽倒是极好。”
“长琴哥哥的意思是?”
“天道无常,缘起缘灭,不过因果循环,何以生,何以死,改变因缘,只是虚妄。”少恭沉声道。
润玉听了,默默地低下了头,温柔看着魇兽。
小兽不明所里,睁着墨绿清亮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润玉又岂不知,妄动因缘,生的不过是下一场果,终究殊途同归。
现在,他什么也不求了,魇兽的身世为何,已经不重要了。
小熙能不能回来,也已经不重要了。
他只求魇兽永远做一只懵懂快乐的小鹿,他只愿自己没有搅动魇兽的因果,他只愿魇兽和露儿永远伴在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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