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点点头。赵夫人身后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眉眼依稀又象赵锐又象赵夫人,应是两人的儿子。赵锐看看少年,张开手,少年过去,和他一抱即分。
赵锐走到匡正一墓穴前,一招手,他家伙计抬上来一具空棺。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赵锐团团做揖,大声说道:“好叫陶大人和乡亲们得知,我和正一,其实是一对有情人。这些年来,我心里只有他。他去了,我也不活了。我已经服了毒丸,我俩生不能同寢,死总能同穴罢!”
说完,径直躺进空棺里去。
四周一片寂静。
李远踉踉跄跄来到赵锐棺前,抖着手诊了赵锐的脉,吓着一样猛地退后几步。
半晌,金师爷叹道:“匡正一,有人夺你性命,有人陪你而死,你泉下有知,该知道好歹了!”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赵夫人走出人群:“陶大人,外子的心愿,还望成全。”
陶墨看向顾射,顾射看向仵作。
仵作上前试试赵锐的鼻息,点点头。
几个伙计正要盖棺,只听到有人喊:“等等!”
赵锐之子越众而出,跪在棺前,轻轻拭去赵锐嘴角的白沫。
拭完了,他认真看了看,好像在看新磨的香油澄净不澄净。
然后他站起来,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去了。
赵锐的棺木吊下墓穴以后,那群精壮男人就开始填土。按道理这时应该有子女扑上去痛哭的,可是秋水凝不动,赵锐之子也不动。
葬完匡东一和赵锐,又开始葬匡府下人。
顾射看看陶墨:“走吧。”
陶墨点点头,转过身却讶异道:“那是谁?”
顾射循着陶墨的目光看去,眉头一皱:“可厌!”
一个30岁左右的严妆女子从一辆马车里探出头来,正看着这边。从车窗中露出来的身体不多,但仍能看出她一身华贵。
顾射深深地看陶墨,看得陶墨几乎都怕起来,因为他从没有在顾射眼中看见过这样的担忧。
但顾射说:“走吧!”
陶墨只好按捺住内心的疑惑,向谢县丞和金师爷吩咐了一声,跟顾射走了。
走出人群,到了马车跟前,顾射却道:“你先走,我回顾府有点事。”
陶墨脸色一白,双目怔怔地望定顾射。他们本拟定葬完匡正一和林氏夫人就走的,行李干粮都在马车上。
似是看出来陶墨的担忧,顾射微笑道:“你要慢点走呀!让我能追得上你。”
听说顾射还是会来追自己,陶墨暗暗松了一口气。但想到那明显来头不小的车中女子,心又提了起来。
顾射看向老陶,抬起手来,做了个拜托的手势。
老陶点点头。
但随即就感觉心里不舒服:“他托付我做什么?搞得好像他跟少爷比我还亲近似的。”
心里虽憋着气,但还是催陶墨道:“少爷上车吧!不然天黑之前只怕赶不到下一个县城,找不到地方落脚。”
陶墨低下头,郁郁地上了车。
尽管他趴在车窗上痴痴地望顾射,顾射还是一点点远了。拐过一道弯,就彻底看不见。
陶墨坐回座位,看着满车的行李发呆。
“少爷请宽心,顾公子才智超人,不会有事的。”
陶墨看一眼老陶,再看一眼霍楚雄,没有说话。
这是陶墨自己的马车,他已经很久没有坐过自己这辆破旧的马车了,这些日子以来,去哪里都有顾射接送,坐惯了那辆豪华的马车,竟突然觉得自己的马车很陌生。
本次进京,一共两辆马车,拟定顾射陶墨一辆、老陶霍楚雄一辆,安然和秋水凝反倒骑马。
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顾射陶墨虽为男子,却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而且陶墨不会骑马,所以就都坐顾射的马车,由顾小甲驾车。霍楚雄现在是证人身份,不宜露面,如果让霍楚雄骑马,一个是难保黄广德的耳目发现,一个是万一他突然改变主意纵马逃走,告御状之事难免落空,老陶与他同车,也是一种监视。霍楚雄和老陶坐陶墨的马车,由郝果子驾车。
马车只有两辆,剩下安然和秋水凝只好骑马。这样安排,为的是队伍中有两匹骏马在,霍楚雄逃走时,随时可以追踪;黄广德刺杀时,随时可以逃命。
另外,路途遥远,安然和秋水凝都长得极美,为防有事,两人都戴上了纱帷。
马车驶入两山之间的峡谷,陶墨突然让停车。
老陶皱眉,这样的地方最容易遭伏击。
陶墨等不及郝果子放脚凳,就跳了下去,往山崖上爬。
秋水凝下马掠过去:“你要干嘛?”
陶墨看了她一眼,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咬了咬嘴唇,只是爬山。
陡峭的山坡上长满了野枣刺,陶墨的衣服被挂住了,想摘,没摘下来,反倒把手挂破了。
回头看看山顶还很远,陶墨用力一扯,嗤啦一声,衣摆破了。
秋水凝叹了口气:“你是想要去山顶吗?”
陶墨摇摇头,抬手一指:“去那里就好。”
秋水凝一把提起陶墨,往上一甩,赶在陶墨落地前,将他稳稳扶住。
陶墨惊喜地喊:“哎呀!秋姑娘你太厉害了!这办法真聪明!而且只有你能办到!我简直象在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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