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果子呆住了:“那——那你护送我家老爷少爷的话,你父母——”
壮汉决然道:“忠义不能两全。我父母已经70多岁,知足了。他二老知道我的打算,就没打算活着!”
壮汉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所以,你是发现陶舞文逃跑,来追陶舞文的时候,被人从背后袭击。”
不等壮汉回头看清是谁,后脑传来一阵剧痛,随即天旋地转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郝果子惊讶地看着老陶:“你还没背着少爷走?”
老陶道:“这人是忠义之士,不能连累他。快走!”
老陶背着陶舞文,郝果子背着一个包袱,两人贴着墙跟走。醉香楼本就在朱雀大街上,不几时就到了城门口附近。两人躲在城墙角的阴影下,闻到阵阵尿臭,原来守城墙的士兵夜间都在此处撒尿。
老陶看了看郝果子,皱了皱眉。郝果子不解其意,却见老陶转身沿着城墙向远处走去。他心里纳闷:城门明明在这里,天一亮就可以出城。
走了很久,远离城门守卫处,只见老陶伸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身形一动,已经不见了人影。若不是早有准备,郝果子此刻肯定尖叫出声。
片刻,老陶背上空空地从城墙上头跳下来,道了声“小心”,抓住郝果子一跃。郝果子只觉一晕,就上了城头,又下了城头,然后跃过了护城河。
老陶放下他,自草丛中抱起陶舞文,向南走去。
郝果子跟着他,回头看看京城那高耸的城墙,只觉得今天的一切都象梦一般。
梦里还在奇怪:为什么老陶能这么厉害?为什么少爷被这样折腾还没有醒来?
摇晃的牛车上,陶舞文以袖拭泪。
耳边还回响着老陶的话语:“据说史太尉一定要连公子偿命,老爷他……黄广德对老爷不满已久,加之去年的灾荒,黄广德指使米行一起涨价,并从中抽成,只有老爷不但降价卖米,后来还架了粥棚施粥。那天贺师爷来,说黄广德借连箭史光耀斗殴一事拿了老爷,一来是想敲打老爷,二来是想借老爷威逼少爷。没想到皇上突然叫黄广德把此事移交给大理寺……我本以为这下黄广德失了要挟少爷的资本,这大理寺卿顾环坤又据说是有名的公正之人,应该会查明真相,谁知……谁知他很快就问了连公子一个失手伤人,死罪。并说老爷是纵犯行凶,也是死罪。”
为什么?史公子之死明明有疑点。那天我亲眼看见他骑马走的,临走之时伤势并不严重。
为什么?既是有名的公正之人,为什么却草率地判人死罪?
还记得自己听完老陶的话,眼前就是一黑。再睁眼时天已经黑透。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犹如自己见不到一丝光明的未来。
“少爷节哀,少爷还年轻,前途无量,不可使老爷白发人送黑发人。”
可是事情是因他而起,又怎么能让爹爹为此送命?
无论如何,他要去见那顾环坤、要见爹爹、要见连大哥。
“你说连箭和史光耀斗殴是因你而起?”
顾环坤是个气质非常好的中年男人,五官英挺、身材修长,一看就象在哪里见过似的亲切。
可是此刻,他坐在堂上,双目如电,盯得陶舞文无所遁形。
“……是!”
陶舞文被他看得莫名心虚,但努力克服身体的颤抖,回答他。
“为何连箭的供词,还有证人史千山的证词,都说让史光耀和连箭争风吃醋的乃是一少女?!”
大理寺的大堂高大威严,顾环坤本人也甚有威势。这句话他缓缓问来,却象是在述说一个无可反驳的事实。陶舞文甚至有一种错觉:顾环坤说的才是真的,而他自己,只不过做了一个荒诞不稽的梦。
“怎么——可能?”他梦呓般喃喃,“顾大人,我句句是实,愿和史千山当面对质。”
顾环坤寻究地目光看着他:“对质?让史光耀和连箭争风吃醋的,是少女又如何?是你又如何?”
“是我,我就是人证,可以证明史光耀离开醉香楼时受伤并不重,绝不致死!”
“陶正淳是你父,你很有可能想为你父脱身,因而编造事实!”
“那史千山与史光耀也是堂兄弟,为何他就能做人证?!”
“因为史光耀死了,史千山是史光耀离开醉香楼以后唯一陪伴在侧的人!”
“难道这唯一陪伴在侧的人不值得怀疑吗?”
“史千山乃史光耀的堂兄,一家上下均仰仗史光耀存活,他有何谋害史光耀的动机?况且史千山供述时痛哭流涕,绝无做伪之情。而连箭与史光耀有情仇,他又是当天唯一一个伤到史光耀的人!你有何凭证,可以证明连箭伤史光耀极轻,绝不致死?”
“顾大人!史光耀在我醉香楼受伤,倘若史光耀受伤极重,我醉香楼众人怎敢若无其事继续开门?倘若连箭真的对史光耀存有杀心,我陶家上下怎敢在连箭被带走后仍然留在醉香楼?从史光耀离开醉香楼到回家死去,不过须臾,大人可想象朱雀大街和甜水井巷子的距离!如果史光耀是因受伤而死,那他受伤必然极重,才能在须臾间死去。但受伤既极重,他又怎么敢骑马回家?!史光耀在回家途中可有遇到何人何事?此案疑点重重,请大人明查!”
52书库推荐浏览: 旧风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