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怎的如此天真?木春要娶有夫之妇,魔教上下全都反对;那袁傲策要娶男妻,魔教上下就能接受了么?”
陶墨怔然半晌,低声道:“其实,娶有夫之妇也罢、娶男妻也罢,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并没有害到魔教,也没有害到别的什么人。”
老陶噎住,但又不得不承认,陶墨说得有理。在很多事情上,陶墨的见解和老教主是一致的。他叹了一口气:“少爷说得对,是我心胸狭窄,所以一错再错。连雪衣和木春私奔以后,连家军就退军了,后来听说连家军给皇上报的是战败。因为没有接回袁傲策,所以当时还是木春做教主。他和连雪衣住在另外一座山峰上,隔几天回教中处理一下事务,平时大家彼此不相见,也就罢了。后来皇上又叫史太尉来剿魔教,是我,对木春心怀怨恨,觉得如果不是因为有了木春,老教主肯定会早早把袁傲策救回来,袁傲策也就不会受那断袖勾引,落得个被人耻笑的结果。于是,我带了一批心腹,叛了魔教。”
“啊?!”陶墨的声音都哆嗦了,“如何叛的?”
“我把关防图交给史太尉,史太尉进攻的时候,我起事里应外合。”
陶墨的脸色苍白:“如何里应外合?那些抵挡你的,不是和你一起共事的兄弟么?”
老陶一脸痛悔,闭上眼睛:“史太尉攻破魔教总部以后,我看到昔日同生共死的兄弟被官兵所杀,又反过来杀官兵,后来腹背受敌,身受重伤,独个儿逃走,被老爷所救。当年我昏倒在官道旁,若没有老爷,这条命就没了。”
陶墨半天说不出话来。老陶的过去,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尤其是他平时对老陶印象非常好,觉得老陶为人这么稳重,又是他爹爹的托孤之人,所以肯定也是一个各方面都无可指摘的人物。
但要他去批评老陶,他又说不出这种话。木春能违抗木容栖,他却不忍心说老陶不好,尤其是看到老陶痛悔的样子,知道他这些年也受着折磨。
许久,老陶睁开眼睛:“少爷,我容身醉香楼,本是权宜之计。但老爷遇害,少爷孤苦无依,我为报老爷救命之恩,不得不留下来辅佐少爷。这三年来,我一直等着将这条命还给木春、还给魔教的那一天。”
陶墨脸色一变:“你要回去?”
老陶道:“欠人的,终究要还。”
陶墨问:“怎么还?”
“负荆请罪,任杀任剐。”
陶墨哆嗦着嘴唇道:“有用么?”
“对木春、对魔教,肯定是没有什么用了,但对我有用。我还了这条命,就赎了我的罪。”
陶墨怔然道:“只是心里的解脱而已,其实全无用处。若说是哪天魔教需要你这条命,你去将功赎罪还好。”
老陶道:“那少爷这三年来夜夜悲泣,有用么?”
陶墨懵了。
老陶叹了口气:“少爷,老陶做过错事,少爷尚且说老陶求死无用。老爷和连公子的死非少爷所愿,少爷并没有做错任何事。这三年来,少爷心怀再多愧疚,有用么?”
陶墨犹如醍醐灌顶,一下子呆了。
第12章 第12章 深冬 1
也许是因为解了心结,这一夜陶墨睡得非常安稳,三年多以来,他第一次睡得这样好。
第二天一早他就神清气爽地起床,自己打了水洗漱。等郝果子起来,他已经干净清爽地坐在书房中了。
但他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就收到了卢镇学的帖子。
卢镇学是林正庸的首席弟子,邀请陶墨去他府中赏梅,据他说他府中的梅花是全丹阳最好的。
陶墨想到一锤先生那里是自己主动去的,他拜访过顾射和一锤先生,却没有拜访过林门任何一位,如今人家亲自来请,怎好不去?于是答应了下来。
卢镇学刚走,金师爷按时来了。听说陶墨要去卢府,吃了一惊:“大人未去拜访林正庸,以林正庸的心胸,怎能不记恨?如今叫弟子来请,只怕别有用心。”
陶墨啊地一声:“可是我已经答应他了。”
“这——”金师爷沉吟片刻,“金某是不方便陪大人去卢府了,大人还是带老陶一起去吧!比郝果子可靠些。”
“你说谁不可靠?!”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郝果子气呼呼地出现在书房门口,双手叉腰:“我家少爷毕竟是县太爷,我就不信那卢公子敢把我家少爷怎样?!”
陶墨制止的语气:“果子!”
郝果子不服气地闭上嘴。
但只有带郝果子去,因为老陶并没有在房中。床上的被褥整整齐齐冷冷清清,显然昨夜根本就没有睡人。
桌上的花瓶下边,压着一张短笺,说有事外出,过两天就回来。
陶墨刚放松的心情马上又沉重起来。老陶昨夜跟他说了往事,连夜做什么去了?由不得让人胡思乱想。
但和卢镇学约定的时间很快到了,他只好带着郝果子坐上了卢家的马车。
红梅胜火,杨柳儿的眼神也暗含着火一般的热情。
身边的人长身玉立,容颜如雪山一般明滟傲岸。
这是父母选定的佳婿,也是她心仪的良人。
她攀着梅枝,喃喃道:“今年的梅花开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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