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陶眼角一红,却摆手道:“没什么事,我只是回去给老教主扫了一下墓而已,没有遇到什么人。我累了,想休息休息,少爷昨夜若没睡好,也去睡会儿吧!毕竟今晚要守夜。”
“哦。”陶墨眼睁睁看着老陶关上门,然后回到自己卧室。郝果子和三个下人正在忙着准备过年的一切事宜,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事做,也睡不着,于是关上门,把陶正淳夫妇的牌位请出来,连箭的玉牌放在稍下一点的位置,恭恭敬敬地祭拜了一番。
初二,陶墨收到了杨氏母子和栾氏兄弟的礼物,老陶按物价回了同等价值的礼物。
金师爷一大早就前来拜年,与老陶、郝果子、陶墨四人同桌围坐,显得颇为热闹。
因为陶墨酒量不好,给陶墨准备的是米酒。三巡过后,陶墨又端起酒杯,举向金师爷:“这一杯,陶墨敬师爷。要不是师爷,陶墨连案子怎么审公文怎么批都不知道。第一次审案,竟然连拍了五次惊堂木,实在是惭愧。在此谢过师爷。”说着先干为敬了。
金师爷在他敬酒的时候就已经站起来,见状感慨道:“大人过誉了。金某才拙,其实帮大人甚少,象顾射的指点,那才是真正的神来之笔。大人不嫌金某无能,对金某多有倚重,平时又允许金某与大人同桌而食,已是极大的恩遇。金某愿受大人驱使!”说完也一饮而尽。
按道理,陶墨是雇主,金师爷和老陶是不能跟陶墨同桌而坐的,象郝果子这种身契都捏在陶墨手里的下人更不用提了。但陶墨性子良善和顺,只要没有外人,从来都是让他们三个和自己同桌而食,竟没有想到,仅是如此,就已让金师爷心服。金师爷当然不是什么有大才能的人,不然他辅佐了那么多任县令,为什么那些人一个个都很快被丹阳县的讼师们弄走或者整死?但他毕竟是本地人,对本地的一切都门儿清。有他全心全意辅佐陶墨总是好的。
老陶欣慰地点点头,等陶墨和金师爷都坐下以后,又问金师爷:“听说前几任县令都是不到半年就不在了,这是为什么?”
金师爷道:“丹阳是有名的富饶之地,一般这样地方的县令,都是有靠山的人才能当上的。只是丹阳出了两个有名的讼师:一锤先生和林正庸。这两个人都当过官,退隐之后回到丹阳授徒,这就吸引很多名门子弟前来拜师。导致丹阳就算是老百姓,也能说出我朝几条律法出来。以前的县令,都被讼师们作弄过,有的就找门路调走了,没有门路调走的,象前任张县令,就活活气死了。”
“啊?”郝果子大惊,“那少爷怎么办?”他目注老陶:“老陶,你快想办法啊!老爷托孤给你,你可不能让少爷被……”说着红了眼眶。
老陶“呸”地一声:“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金师爷微笑道:“应该无妨。我看那顾射对大人颇为看顾,昨天不是还专程写了条子来指点大人吗?有顾射罩着,大人必能在丹阳长住久安。——对了,不知后来顾射带大人去了何地?”
陶墨诚实道:“他带我去了纪家坡,还去了栾家布庄。”
金师爷击掌道:“这就是了,顾射这是在点拨大人!真没想到,大人能得顾射青眼。前几任县令也都是挖空心思巴结顾射,变着法儿送礼讨好,结果连顾府的大门都进不去。大人如今可是连顾射的马车都坐过了。现在大人凭这两个案子,可以说已经在丹阳站稳了脚跟。金某日常在街坊,听到百姓都夸大人是个明白官,比前几任都强。”
陶墨被夸,很不好意思,又不无雀跃。
郝果子少年心性,立刻就快活地接话道:“少爷从小就讨人喜欢!街坊邻居的老人叔婶都喜欢少爷!在书院里人缘也好!”
老陶瞪了一眼郝果子,郝果子不服气地低下头,还嘟囔着:“少爷就是好嘛。”
老陶不理他,转身道:“过完年,少爷也20岁了,该行冠礼了。也该说亲了。”
金师爷抹了抹胡子:“不错。已经有好几户人家在金某这里打听大人的婚配状况了。”
陶墨想到商露对自己的出卖、连箭的惨死,心情一下子低落下来,没有接话。
郝果子噘着嘴:“为什么长大就要娶媳妇?真麻烦!”
金师爷笑道:“你看样子也十七八了,不想要媳妇?”
郝果子不高兴:“不要!我一辈子伺候少爷!”
金师爷直摇头:“将来大人成了亲,贴身事宜自有夫人照管。”
郝果子担忧地:“那就用不着我了吗?”
老陶斥道:“不要你你去哪里?尽瞎想!少爷成了亲,夫人只能在家里伺候,出了门可不还得你跟着吗?难道叫夫人去驾车?去抛头露面?”
“哦!”郝果子总算放下心来,但还是显得不太高兴。
金师爷走后,老陶跟陶墨谈心,说人要往前看,陶墨却没有任何心情。回到卧室,看到还没有收起来的供桌,他又拿起那块玉牌,想起了连箭和商露,觉得自己这一生,可能没有办法象爹爹和娘亲一样找到一个两情相悦之人了。
初三,陶墨依约去一锤先生家参加流觞宴。因为金师爷陪他夫人回了娘家,所以老陶陪陶墨去。流觞宴本是三月初三在野外小溪边举办的活动,但一锤先生在长廊下架了竹水槽,一头高、一头低,建成一条回环的水路。当水流流完整个水槽回到起点时,会跌入一个小小的水池,跌入水池的过程中,水打在一辆小小的水车上,水车转动,将水再次运到高处的水槽起点。如此这般不需人力,水流自然流转,运送一只只酒杯在竹水槽中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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