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智深在第一日早晨还庆幸自己到了督察,可他就美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被裴宣丢给他的厚厚的军律吓住了。
“鲁达,我们督察先要正己才能正人。这一本军律,你要背下来,如同自己名字一般熟悉,然后才能去监察他人是否违律。”
鲁智深苦着脸,所有的美梦都离他远去了。
他呐呐地道:“裴督察,洒家不识字。”
“无妨,山上不识字的人多着呢,也都把军律背下来了,然后比照着军律认字、做启蒙的。”
裴宣看鲁智深态度惫懒,就添了一把火。
“或许你愿意那些十来岁、正读书的娃娃,过几年来做你的上司,你就可以不背的。”
鲁智深勉强自己跟在教导新人军律的院子里,听裴宣念叨了一个时辰的军规戒律,就再难忍受下去了。他打发督察院子的喽啰,去问林冲的行踪,得知要晚膳前才能结束练兵,晚膳后才有时间。急得他抓耳挠腮,盼了又盼总算等到了晚膳。用罢晚膳就匆匆去找林冲,想让林冲出面,把他调去林冲管辖的右寨。
林冲一手抚案上的兵书,一手按揉眉心。鲁智深发现从白虎堂那事之后、林冲脸上那些挥之不去的阴郁之气,已经消散了很多。
“师兄,你就是过来我这边,也还是要背军律的。现在梁山武将的升迁,不仅是凭战功,升什长都要考核识文、计数。想做营官,要考的东西就更多了。你看我不仅要练兵、还要读兵书,每旬还得写练兵报告给大将军。对了,战兵里只有伍长是不考核识字的。”
鲁智深翻白眼了,伍长手下才几个人?!
他很焦躁,逡巡了林冲的简陋书房一圈,找不到可以拿来撒气的东西。唯有案上翻看的书页,还有书架上那十几本林冲看重的兵书,大概是常常翻阅的缘故,给这寂冷的书房添了三分人气。
“早知如此,洒家就该猫在二龙山,来这什么鸟山。又不是童子,还要被逼着识字。”
“师兄,你们三山做出围困青州之事了,不来梁山,等着朝廷派军剿杀你们吗?大将军志向远大,可不是只要会上马厮杀的将领,她还要下马能治理江山的人才。你总归不能只做别人的马前卒、听人呼喝你吧。”
鲁智深上梁山也是不得不做的事儿。他心里明白林冲说的对,但还在嘴里抱怨:“那些军律上的字,我如何能记得那么多。”
“不论如何你得先背下来的。然后每天认个十个八个的,一年也就差不多了。你要是背不下来,什么时候违了军律,裴宣可不会因为背不下来就能饶过你的。在梁山这里,无论是首领还是军卒,违了军律都要挨军棍。”
鲁智深从军多年,知道军律的厉害,他不断地唉声叹气,抱怨自己背不下来。
林冲摇头,不肯接此话,继续劝说鲁智深。
“背不出来的,要挨几军棍的,直到背出才算罢了。师兄愿意白挨军棍吗?”
鲁智深倒不怕打他几军棍,但是,“打完还要背?”这可就让他难为了。
“师兄,我骗你作甚?月底考核新上山的军卒,你就能看到了。大将军知你不识字,特意安排你去督察,就是给你时间背军律。不然你要与才进山的那些将领一起考试的。”
林冲见鲁智深有点将信将疑的,就说他“师兄,当我会在这样的事情上哄骗你不成?”
鲁智深尴尬,“我没有不信你的。”
他对扈三娘肯提前周全自己的颜面,心怀感谢,立即又担心起别人了。
“那杨志识字,武二呢?他识字可也不多。施恩他们呢?”
“武二早就跟着小李广花荣在读书了,军律的考核他应该无妨。梁山五岁以上的孩子都要背的,施恩他们也要过这关。”
鲁智深无法推诿,只好跟着林冲的教导、沉下心把白天所学的那些条款背诵了。月上中天,林冲的亲近喽啰进来,提醒二人该休息了。
“师兄,你今晚就歇在这边吧。”
鲁智深点头应允,林冲叫了喽啰进来,去自己卧房另搭床板。二人洗漱完毕,鲁智深见林冲仔细解下腰带上悬挂的半旧荷包,小心谨慎地理好丝绦、轻轻放去枕边,眉间又有陷入愁苦的迹象,忍不住劝慰林冲。
“你这又是何苦呢。当年之事也怪不得你。我听说梁山不少将领都娶亲成家了,你也该放下旧事再娶了。”
这话题,二人在青州城外再度重逢的时候,就说起过。鲁智深听说林冲在梁山安顿下来就派人回京,去询问丈人张教头、他那给了放妻书的张氏,回信却是张氏已经自缢,张教头也病逝了。那时候就已经劝过他了。
“师兄,其它事等我杀了高家那些贼寇之后吧。”
“谈何容易,那厮是太尉,在汴梁呢。”鲁智深脱口而出后,就立即讪笑着闭嘴,心里后悔自己嘴太快。
林冲双手攥拳,“师兄,你当我为何对扈三娘言听计从?那秦明投了扈三娘没几日,扈三娘就出手,替他手刃了宋江。这次攻打青州府还把慕容知府留给秦明,让他报了全家被屠戮之仇。我信她,她能帮我报仇的。”
鲁智深连连点头,心里说你信就好,那高俅不出东京,莫非你们还能杀到东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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