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被朱长瀛踹的那一脚可不轻, 太医诊了以后说是伤了脏腑,最好卧床休息几日。
朱长润现在后悔得要死,王安是掌印太监, 踢伤了他,自己兄弟以后还被留在京中了, 还能有什么好吗?!
自己怎么就被朱长浩这个要钱不要脸的蛊惑了, 怎么就看新君荏弱温和, 就附会朱长浩想占点便宜、想再多要点封邑呢。好好地在父皇和皇兄的丧礼后就离京,以后海阔天高的有什么不好吗?
可是现在想什么都没有用了。
给朱长瀛看诊的那个太医,半晌后起身说道: “陛下, 先送桂王回府, 等醒过来就好了。”
朱由校点头,转头对朱长润道:“惠王叔,你既然想保同胞兄弟一命, 那以后照顾瀛庶人的事情就归你了。你可愿意?”
朱长润磕头, “陛下, 臣愿意。谢陛下不杀之恩。”
“端王叔和惠王叔,你们俩就带瀛庶人出宫。”
朱长浩回到府邸都没想明白怎么就从亲王变郡王了。封地没了,一万石变成了两千石, 他疼得心口绞痛,吓得王妃赶紧去为他请太医。
第二日,御史开始递弹劾三王的折子。小半天的功夫,就把御案占了快一半。还没到正午呢,非御史也开始递弹劾折子了。
朱由校将阁臣方从哲、刘一燝、还有强撑着恢复工作的韩爌请到内书房。
“方阁老、刘阁老、韩阁老,你们都知道朕还没有出阁读书,这些弹劾的折子也就麻烦你们处理了。”
刘一燝拿起折子说道:“陛下,臣读给你听。”
朱由校摆手,“刘阁老愿意辛苦,很不错。但是朕也听不懂御史这些咬文嚼字的文章啊。”
刘一燝好悬没被新君噎死。
御史都是二榜进士,哪个不写的一手好文章,就是弹劾的奏章那也是团华锦簇、骈四俪六的好文章。
真不是文盲能够听得懂的。
三人无奈把那些只给新君看到了数量的弹劾折子抱走,自回去内阁的值房做票拟。
韩爌对方从哲说:“方首辅,是不是得尽快安排天子出阁读书了?”
方从哲点头。
“天子选了礼部尚书孙景文做帝师,但出阁的礼仪繁琐,总要等神宗、光宗落葬以后,才好为新君举办出阁读书仪式。”
“可是天子好像是不想给二帝落葬啊。”
昨天在御书房发生的事情,他们作为阁臣后来知道的很详细。新君叱责二帝的话真是太大不孝,但御史们集体装聋作哑都当没听到。
实际为神宗的不理朝政,御史们不知道上了多少折子了,都被神宗留中不发。而去年的萨尔浒战役,要是户部粮草银两充足,不催着杨镐决战,按着杨镐稳步稳扎的策略,未必会惨败的这么难看。
五六万的将士一战折翼在辽东。
不仅是将士,还有大批的辎重落到建奴的手里,等于是变相壮大了建奴。
三人都觉得很堵心。
“唉!”方从哲捋着长须短叹,“等新君能看懂御史的折子,至少还得几年后。那时候老夫都不知还在不在人世间了。”
这些年神宗的不理朝政,把叶向高憋屈的够呛,而在叶向高之后主持政事的方从哲,先期是受万民拥戴,可之后因被御史以纵子妄杀无辜和“佐理无效”的两次弹劾后,曾经卧床40余日,内阁竟无人处理日常事务。神宗无奈百般地安抚,方从哲才复起主持政事。
之后因榷税、矿监等更成为众矢之的。
韩爌安慰他,“方首辅切莫灰心,孙尚书年过花甲还肯承担帝师的重任呢。”
“老夫比孙景文也没少几载春秋。”内忧外患的几年煎熬,方从哲心力交瘁,“老夫突然间觉得还是闲适在家的那十五年好。”
刘一燝置之一笑。
方从哲在万历二十六年因拒绝同意当时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田义那做监生的侄子走后门当官,被田义要挟。于是辞职在家闲居讲学,交游广阔。
得罪秉笔太监而致仕,方从哲一战成名,非常被世人推崇。再度起复是叶向高的推荐。神宗任命他为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入阁,并在叶向高老病回家的时候成为首辅。
名、权实得。
可惜去年的萨尔浒之战,今年的红丸案,注定要成为方从哲从政期间不能抹去的污点了。
“方首辅切莫早生退意,不然萨尔浒战败的事情,就要记成你为阁臣的败政了。还不如期盼新君有为,彻底灭了女真。”
方从哲是个有原则的人,但是他的秉性却有些懦弱。就这么奇怪矛盾的一个人,奋力赶着大明这架破车往前蠕动。
“唉。杨镐在诏狱中,去年的战败,唉。”
刘一燝和韩爌从方从哲的怀里取走一部分弹劾的折子,方从哲感激地向二人致谢。他现在是无意留恋首辅的位置,可是因为去年的战败,为了自己的千秋功名,不得不努力在朝堂挣扎,稀土有一雪前耻的机会。
“首辅也莫要太担心。新君能抄了成国公府凑军饷,贬了那贪婪不知足的三王为郡王,还收回了封邑,这些算起来支撑十万大军也差不离了。只要能一战灭了女真,是去是留你都是功标青史、百世流芳的明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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