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就说:“表妹说的是。一首好诗, 读起来真的像是看到一幅画。前几天易安居士的那首《如梦令》:昨夜风疏雨骤, 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 却道海棠依旧。知否, 知否, 应是绿肥红瘦!我怎么感觉自己喜欢这样的。”
“想不到嫂子倒喜欢易安居士的词啊。我以为嫂子会喜欢东坡居士呢。”
凤姐笑笑:“东坡居士的诗词大气,挺喜欢啊。但他那人就是一渣,你看他‘此情已共朝云去’,明明是他把人当玩意送了,还摆出一幅殷殷情深的模样,呕。”
黛玉笑,侍妾就是玩意啊,送来送去的很正常啊,想到凤姐对平儿,吃得用的都和凤姐差不多的,倒像是姐妹处着的,平儿倒不虞被送人或打发出去了。
凤姐要知道黛玉心中的想法,定会摇着她大喊,误会,误会啊。
姑嫂二人对坐喝茶聊天,不知不觉说道西墙外的湖,“嫂子,你说那湖里荷花今年会开吗?”
“当然会啦。往年那湖里就有荷花,今年不过是又增了品种。等六月、七月了,自然会有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景色。到时候把西院关一天,咱们自己撑船赏荷花去。”
黛玉哧哧地笑,“嫂子,你到底都读了些什么啊?有些好好的诗,不知道,有时候还常常吟出几个这样应时应景的。”
凤姐笑,心说:能告诉你麽,古诗词名言名句记了几大本子呢,呵呵。
“诚斋先生的那首《寒食雨中》‘坐看跳珠复抛玉,忽然一喷与檐齐。’把泉水的灵动都描写出来了,这样的诗,就是好看的一幅画,嫂子尽可以慢慢挑着读。”
“这句子好。黛玉,你说那诚斋先生,既做着吏部侍郎管着人,又能写出这样的句子来,吏部侍郎可是最会揣摩人心的人了。”凤姐流出无限的感慨和不解的余地。
“嫂子,吏部侍郎是做事,作诗是一个人的心境,二回事儿啊。”
凤姐击掌,“还是妹妹通透,看得明白。作诗只由自己的心境,做事要听上位者的安排。”
丫鬟上来给二人换茶的当儿,有小厮跑过来,气虚喘喘地说:“二奶奶,”
凤姐安慰那小厮,“不急,不急,你喘匀气,慢慢说。”
那小厮喘了会儿,稳稳地给凤姐、黛玉行礼:“二奶奶,表姑娘,看榜的人回来了,说是张家的表舅爷都中了。老爷在外面已经派赏了,说是二奶奶若无事,就去张家了。”
凤姐非常高兴,对丰儿说:“给这孩子个上等封。咱们收拾了就过去。”又转头对黛玉说:“表妹家里交给你了,莹儿也交给你带着,嫂子去去就回来。”
“平儿,你回去看着点小小子,那边就交给你了。”
黛玉和平儿都应了,凤姐匆匆换了衣服去张家贺喜。
贾母的正房里,当湘云在花瓶的碎裂声中倒下,一屋子的人都惊呆了。
宝玉离湘云最近,可是却吓得白了脸,两腿抖得如筛糠般迈不得步。忠靖侯几步窜了过去,顺手把挡路的宝玉往边上一扒拉。宝玉蹬蹬蹬地倒退几步坐到地上,王夫人和杀人了一样,向宝玉扑过去,把宝玉揽在怀里。
忠靖侯把湘云抱起来,虎目含泪,看着湘云头上脸上的血,抖着声音说,“贾存周,你等着。”转身抱湘云往外走。
贾政这回反应到敏捷,知道不能由着忠靖侯,就这么把人抱离贾府,立刻上前说到:“表兄,先给姑娘止血。”
鸳鸯递过来几个素净帕子,史二太太给湘云按着头上的伤口,脸上的划痕、扎的花瓶碎屑,却不敢伸手去动。
才因湘云投缳而去请的郎中,这会子正好被请过来了。那郎中小心翼翼处置了湘云的伤,然后说道:“头上的不妨事儿,以后有头发遮挡着,就是这脸上怕是要留疤痕了。”然后给开了药方,又叮嘱了一些不能沾水、不能吃发物、饮食清淡的话,拿着酬金被送了出去。
王夫人赶忙使唤自己的人追出去,叮嘱郎中莫要往外说。
湘云白着脸昏迷在贾母房间,鸳鸯带人小心地搽拭去湘云脸上、头发上的血迹。
忠靖侯和保龄侯怒视贾政,“贾存周,今天你不给我们一个满意,我们就去今上面前打官司。”
忠靖侯愤怒地对贾母大吼,“姑太太,你常年接湘云过贾府教养,最后就把侯门嫡女养成这样吗?你对得起史家的列祖列宗吗?你对得起我父亲?对得起我大哥吗?”
贾母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忠靖侯手指点着她的脸诘问、指责,她也气,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晕,又怕史家哥俩把怒火冲贾政去。
忠靖侯看贾母不啃声,贾政也装哑巴,王夫人搂着宝玉,只顾检查宝玉有没有摔到哪里。怒上顶梁门,恨恨地指着贾政:“贾存周,这些年,我们兄弟俩对你如何?对你贾府如何?你一个贾府的旁支,”复又手指点贾宝玉骂道:“你个五品小官的嫡次子,一天天的只知道吃丫鬟的胭脂的混账,你以为就凭你攀得上侯府的嫡女?要不是因为你,”忠靖侯手指又转向贾母,目次欲裂,“你,我大哥唯一的一点血脉,被你这史家的姑太太如此糟践,我这回去,就要族长开除了你的族籍,看你们贾家还有什么脸面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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