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回来还没见到老太太呢,哪里敢这样回话。鸳鸯施礼恭敬,忖度着小心地说:“还是要等太医来看。太太先请进去吧。”
王夫人忍了责问鸳鸯的话,心里想着:老太太莫非是想借病,就躲了这事儿?又不好把话问出来,急急进屋去看贾母。
鸳鸯伺候着王夫人坐下,又点了小丫头上茶,自己去里间看老太太。
“老太太,你觉得现在如何了?”
贾母睁眼看看鸳鸯,不想说话,但还是勉强说:“头晕。”
鸳鸯就知道老太太必是有想多了事儿,慢慢劝着,“老太太,莫想那么多,您老得为宝玉和娘娘保重呢。”
贾母略带点笑意,还是鸳鸯这孩子懂自己的心思。弱弱地问,“接了?”
鸳鸯点头,“老太太莫操心,万事都好着呢。”
贾母听鸳鸯的话,紧张了半下午的心情,松弛下来,觉得头也不那么晕了。鸳鸯趁机提高声音说:“老太太,太太来看你,来了好一会儿了呢。”
贾母伸手,摸摸鸳鸯的手,“好孩子,你让太太进来吧。”
鸳鸯笑,老太太也笑。
鸳鸯出来请王夫人进去,王夫人才已经听到鸳鸯的话,握了握鸳鸯的手,“好孩子,幸好有你。”跟着鸳鸯进了里间。
王夫人看贾母躺在那里,脸色憔悴,知道老太太是真的病了。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为自己撵晴雯的那几句话,怄的上火了?紧走了几步,跪到贾母床头,“母亲,都是儿媳该打,都是媳妇的不对,您,您……”
王夫人说不下去了,掏出帕子搽眼睛。
贾母看王夫人跪在床头,示意鸳鸯扶起来,“老二家的,说什么呢。赶紧起来。”
王夫人借鸳鸯的手起来。翡翠进来说老爷陪着太医来了,王夫人顺势躲了开去。
王太医给贾母扶脉,好一会儿才说:“老太太心思重了,凡事要想开些才好。”
贾母因晴雯已经接了回来,王夫人又跪下赔不是,怄了半日的气,消散了大半。笑着对王太医说:“人老了,闲着没事儿干,就爱东想西想的瞎琢磨。”
王太医人老成精,哪里想不到贾母是达成意愿了,故意板着脸说:“老太太,我也来这府里看诊几十年了,您老有孝顺的晚辈,还是莫要多费心思,保重身体的好。”
“好,好,都听你们的。”
贾政引着王太医去写方子,王太医少不得嘱咐贾政几句,莫要让老太太多操心,饮食也要清淡些,不然会是越发容易头晕头痛的。
贾政接了方子,吩咐人去抓药煎药。对王太医谢了又谢,奉上谢仪。鸳鸯从里屋出来,对着王太医和贾政一福,“老爷,老太太说有一不情之请,要麻烦王太医。”
贾政听了鸳鸯的传话,就对王太医恭敬一揖。王太医赶忙回礼,对鸳鸯说:“姑娘请说,老太太吩咐下来的,再难也要去做。”
鸳鸯笑着对王太医说:“老太太说真的不好意思了。是我们这院子里一个姑娘,老太太一直当晚辈看着的,病了几日了,麻烦王太医看看。”
王太医也不以为忤,对贾政点点头,跟着鸳鸯去瞧晴雯。王太医给晴雯把了脉,又略问了几句,说道:“姑娘这是陈年旧疾,寒气淤积在肺脏,遇冷就容易发作。遇到不识的人,难免把姑娘的咳嗽,当成肺痨。姑娘仔细别冻着了,我在给姑娘开个方子,好好养上三个冬天,就无事了。”
鸳鸯和晴雯对着王太医,千谢万谢。王太医留了方子,鸳鸯叫人直送出府门外。
屋子里,贾母看贾政也进来了,就说道:“我无事,就是下午胡思乱想的,累你们也不得安生。”
王夫人赶紧表态,“母亲都是儿媳做的不好,才让母亲操心的。”
贾母摆手,转而问道:“户部的人核对完了?”
贾政点头。贾母问王夫人:“你那里清点的怎样了?”
王夫人回道:“东西清点的差不多了,就是银子挪用的部分,儿媳……”
贾母叹气,招呼人找鸳鸯来,吩咐鸳鸯:“把我前日准备的盒子给你太太。”
王夫人惭愧地接过盒子,对贾母施礼,“谢母亲。”
贾母摆手:“多少就这么些了,剩下的我留出装老的,宝玉的和其他几人的,单子都交了鸳鸯收着呢。”
翡翠带人问是否摆饭,贾母不想吃,鸳鸯劝,“老太太吃了饭,好吃药的。”贾母勉强地同意了,也不留贾政夫妻,让他们自去忙。
贾政去前面书房,检查宝玉功课。王夫人回房就玉钏已经从薛姨妈那里回来了,就问玉钏薛姨妈怎么样。
“太太,奴婢去的时候,正赶上薛大爷送郎中出去,说薛姨妈可能是时疫,宝姑娘在薛姨妈屋子里哭呢。连薛大奶奶都在自己屋子里,消声屏气的。”
王夫人听了也没法,摆手让玉钏下去。自己打开老太太给的盒子,里面是厚厚的一叠银票,大大小小的,数数,整十二万的银票。王夫人喜出望外,原以为老太太也就出个三万五万的呢。对着单子估算了一下,叹气不已,还是差现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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