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连连吃瘪,气得简直不能自持,转身回房摔了几个茶盏,才算出了一口气。王善保家的让小丫头们把碎瓷片都清扫干净了,把人都打发了下去,才上前劝道:“太太,莫气伤了自己了。”
“妈妈,你说我在这家里?”邢夫人拉着王善保家的,眼泪就下来了。
王善保家的看着自己奶大的姑娘,还是哄着说:“太太,谁家的婆婆是讲理的呢。别往心里去啊。老太太都七十岁了呢。”
王善保家的三哄两哄的,哄得邢夫人不那么生气了,却又为邢夫人发愁,这不得婆婆待见,又不得丈夫待见,还没有儿子,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得了啊。
贾赦把邢夫人打发出去了,又把贾琏的信再看了几遍,心里琢磨着:儿子能抱上林如海的大腿,跟在御史衙门学习,堂堂一甲的探花郎给自己教导儿子,自己不能没点表示啊。想想叫了林之孝进来,“你赶紧给我收拾些送江南林妹婿的年礼。趁着这还有一个月的空儿,头年给我送到了。”
“老爷,林家的年礼早送过去啦。”
“那是府上送的,现在是我要送的是探花郎教导你琏二爷的束修。”
林之孝跟了贾赦多年,哪里不明白贾赦的心意,赶紧出去备办。
林之孝忙了一天,第二日半下午才收拾好送礼的东西,递了一张礼单给贾赦。贾赦一项项认真看着,“唔,不错。把我前些日子得的那个砚台加上吧。”
“老爷,那砚台可三百多两银子啊。”
“加吧,谁让人家是探花了。你满京城问问,要能拜到探花郎、三品大员的门下做弟子,得花多少人情?得什么资质?这林如海才刚刚过四十岁,你家琏二爷的日子长着呢。”
“老爷可真是慈父之心啊。”
“那小子可未必感念呢。不知道私下里,怎么说我这当爹的不惦记他呢。东西收拾好了,现在就派人送去吧。”
“是”。
贾赦这面刚派出人给江南送礼,那面王夫人就使人把消息递给了荣庆堂的贾母知道。
王夫人就对贾母说:“母亲,林家的年礼早一个月就送了出去了,礼单子也是给您看过了的。前几日和琏儿的信一起到的林家年礼,比照妹妹在世的时候,打了对折都不止。可大老爷又使人往江南送礼。”
贾母也不知道是贾赦为什么又往江南送礼,只好派人去叫贾赦来。还记得吩咐人,“给你家大老爷把车都烘热乎了,记得把大衣服穿好,几十岁的人了,可别再着凉了。”
等贾赦裹得严严实实到了荣庆堂,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老大啊,你又使人往江南送礼了?”
“是啊。”贾赦理直气壮,“这谁家孩子拜师不得送束修。”
“这,琏儿跟着他姑父学习,自家亲戚,哪里用得着再送礼。家里进项越来越少的,这又多出一份的。”王夫人在边上说了一句。
贾赦对王夫人的话不置可否,只对贾母说:“母亲,儿子派人把礼物追回来?就是昨天一早走的,今天再追,可就差了快二天了。”
“让追的人快马加鞭,怎么会追不上。”贾母接着贾赦的话。
“好。儿子这就派人。要是追不上,就追到御史衙门,也把礼物要回来。”
“老大,你这混不吝的,你就是想到御史衙门去要吧?”
贾赦皮笑肉不笑地吱吱唔唔,也听不出他说了什么,贾母气得捂着胸口,瞪眼。
荣庆堂的丫鬟们立即上前,抚胸抹背给贾母顺气。人仰马翻地闹腾,贾赦看贾母真气到了,就凑上前劝道:“母亲,妹妹走了,妹夫无子,势必要续娶,这往后……离我们家就远了。琏儿能拜妹夫门下,这关系就不会远了。母亲何苦舍不得那点子东西呢?”
“就你会想!你怎么不想想,就是琏儿拜到林女婿门下,出仕还能得什么高位?你别忘记了你……”
贾母看贾赦脸色剧变,立刻闭嘴。贾赦阴着脸站起来,甩袖子就往外走。
贾政赶紧去拦,“大哥,大哥,你气到母亲了。咱们做儿子的,还是要孝顺才对。”
“哼。让开。”贾赦一扒拉贾政,走了出去。
贾赦甚少在荣庆堂发作,可贾母踩了他的痛脚说话,他一甩袖子就走了。留下一屋子的人,都闭紧嘴巴不敢吭声。
贾政艰难地找出一句话,干巴巴地对贾母说:“母亲,您莫生气,儿子这就去劝大哥回来给您道歉。”
“由他去,当我没生他这个孽障。还说不得了。琏儿哪里那么好出仕的!哼!不过,老二啊,你大哥说的对,不能让林家和我们关系远了。要不送宝玉去林女婿那里读书?”
“母亲,这可使不得。当初妹妹掉了一个,她奶嬷嬷又弄掉一个,现在林家无子,短了香火,要是把宝玉也送去,万一像赖大家的说的那样,林姑爷要拿他们抵命呢?”王夫人一急,把陈年旧事翻出来,出声阻拦贾母。
贾母劈手把茶盏砸到王夫人脚前。王夫人吓得赶紧站起来。
“老太太,宝玉来了。”
贾母陡然失了气势,算了,二十年前就是看在珠儿的份上,罢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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